“老娘好吃好喝地供著你,連幾只雞都看不好,把你領回來真是虧大了。馬上去找那三只雞,找不回來你也別回來了!”
“六柱家的,蘭寶兒才四歲,你就讓她做事?”
“四歲怎么了?又不是我生的,還要我白養著她?”
“你不是得了族里兩萬錢嗎?也不是白養啊?”
商六嬸叉腰冷笑,“兩萬錢也叫多?你覺得多你拎回去養著啊?”
兩個村里人一下子啞了口,互相看了眼,扛著鋤頭匆匆走了。
商六嬸回頭,朝縮在籬笆院門旁的蘭寶兒瞪了眼,拎著她的后衣領扔出了院門外。
“去找雞,別想著吃白飯!”商六嬸將院門重重地關上了。
因為年紀小,蘭寶兒的雙腳站不穩,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眼前也忽然黑下來。
那一瞬間,蘭寶兒感覺自己看到了死去的娘,娘端著冒著熱氣的肉粥朝她笑瞇瞇招著手。
蘭寶兒看向籬笆院門,她的個兒還不及院門高,那里有食物的香氣飄出來。
她舔了舔唇角,咽了兩口口水。
早上吃了手心大的饃饃片,中午因為雞不見了,六嬸不給她午飯吃,明明桌上有好多飯菜。六叔的碗里堆得冒尖,喜梅姐的碗里還有兩個荷包蛋。
蘭寶兒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肚子,漫無目的地在村子里游蕩著尋找著雞,走著走著,走出了村子,來到村后的荒地里。
這里有條小溪,水很清亮。水底的小石頭圓呼呼的,像六嬸做的糯米糍,但只給喜梅姐吃,不給她吃。
蘭寶兒又累又餓又渴,掬了捧水喝起來。
喝了水,還是餓,她便拔了些草,塞進嘴里嚼著。
牛兒羊兒吃草能飽,她吃些也能飽吧。
草很難吃,可不吃又餓。
蘭寶兒拔第二捧草時,身旁的草叢里忽然傳來女人的聲音,“來電話了,富婆,接電話啦!來電話了,富婆,接電話啦!”
蘭寶兒嚇了一大跳,往四周看了看,哪兒有女人啊?這附近一個人也沒有。
她順著聲音,將荒草扒拉開,發現是個閃著五色光的物件。
這物件比六嬸烙的餅還要大。
上面有一紅一綠兩個小圓點在一跳一跳的,像喜梅姐從集市上買回來的糖果。
小圓點的中間,還分別畫著骨頭。
好餓,蘭寶兒又咽了下口水。
她喜歡紅色,伸著小指頭,點上了紅色小圓點,聲音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某大學一間掛著“盤絲洞”牌子的宿舍中,劉佳憤然地罵了聲shit,“手機被掛掉了,哪個王八蛋撿了我的手機還掛掉啊!過分啊!”
“劉佳,再打過去!”另外三個死黨給著建議。
劉佳拿著室友的手機,又再次撥通自己的號碼。
蘭寶兒發現手里的物件沒聲音了,也不能吃,也不大好玩,她隨手扔進了荒草地里,又開始拔草吃。
但這時,那個物件又響了起來,“來電話了,富婆……”
一紅一綠兩個小圓點,依舊跳得歡快。
好想吃糖果……
蘭寶兒伸著小手指,捏了捏兩個小圓點,幻想著捏到了糖果,放在嘴里,還意猶未盡地咂著嘴。
“來電話了,富婆,快接電話啦……”聲音沒完沒了地循環響著。
蘭寶兒想著,剛才點了紅色,這回她點綠色吧。
手指頭點了下綠色,念叨聲忽然停了,但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咆哮起來,“你為什么掛我電話?”
蘭寶兒看著手機,聲音怯怯,“我不知道,姨姨。”
電話那頭的劉佳愣了愣,是個小孩子撿了手機?她的聲音軟下來,“寶兒啊,讓你身邊大人接電話,比如,你爸爸媽媽或是爺爺奶奶或叔叔阿姨——”
“我這兒沒大人,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六嬸讓我來外面找三只雞。她的家離這里很遠,我走得很餓很餓……”蘭寶兒說著說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聲音漸漸嗚咽。
自打爹娘死,她再沒吃過大碗的米飯,也再沒吃過雞蛋,六嬸會做很多好吃的,可都不給她吃,只給喜梅姐吃。
她每天都很餓。
劉佳聽得更愣住了,另外三只也齊齊吸了口涼氣。
她們在跟一個孤兒打電話?
“寶兒別哭,姨姨跟你視頻啊,咱們視頻聊。”劉掛掛掉了電話,又撥通了視頻。
依舊是一紅一綠兩個小圓點在屏幕上跳躍著。
點綠色能出現一個姨姨的聲音,蘭寶兒沒有猶豫,點了下去。
視頻接通。
蘭寶兒看到了四個姨姨,擠在一起,瞪大雙眼瞧著她。
她抹了淚,“姨姨。”
野外的荒草地上,坐著個瘦瘦小小的女寶寶,臉色蒼白,大眼睛里涌滿了淚水,頭發胡亂在頭頂扎了兩個丸子頭,一身破破舊舊的灰綠色小裙子,滿是污垢。
劉佳打量著對面的蘭寶兒,一頭霧水,腦袋上冒著幾個問號:她的手機才丟失十來分鐘,而且在大學校園里丟失的,定位也在大學內,怎么就跑荒郊野外了?她改了手機內部結構定位不準了?
魔都市區哪來這么荒涼的地兒?
還有,哪個沒公德心的人將三四歲的孩子單獨丟在沒有人煙的荒郊野外啊!遺棄罪知道不?
母胎單身的劉佳四人,經常在某視頻站看別的UP主養娃,她們打賞投幣一鍵三連每期必追,四人一共云養了十八個寶寶。
此時的劉佳慈母心泛濫,恨不得馬上飛過去將蘭寶兒抱起來,親一親,rua一rua,洗白白換上漂亮的小裙裙。
要是在平時追的視頻中看到這么臟這么可憐的小寶寶,劉佳她們一定敲上彈幕打出留言,建議UP主給寶寶吃什么食物換什么小裙子。
但現在,手機對面是個孤兒,她們只能干著急。
“寶兒啊,你站起來,拿著手機照一照四周,我看清地址馬上過去找你哈。”
蘭寶兒乖巧地點頭,“好。”
姨姨的東西當然要還給姨姨啦。
蘭寶兒捏著手機往四周照了照,又去扯草吃。
劉佳四人看到了,一起驚呼,“寶,那個不能吃,很臟的!有毒!”
蘭寶兒的眼淚又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是我餓。”
劉佳急得抓了抓頭皮,看到桌上的餅干,抓起來朝蘭寶兒晃著,“寶兒,姨姨這里有餅干,一會兒我送過去給你吃,你別吃草了。”
又催促著另外三個死黨將所有吃的全找出來。
女生宿舍永遠不缺吃的。
牛奶薯片巧克力,面包餅干大雞腿。
七七八八裝了一大袋子。
“咦,寶兒身旁的那株花……,我的老天奶啊,那是野生杓蘭!十分稀有的一種蘭花,寶兒,拿手機對著你身后十步遠的紫紅色花兒拍一拍。”另一個女生秦薇薇是植物科學系的,興奮地拍手,慌忙拿了自己的手機錄視頻。
蘭寶兒轉身,朝姨姨說的花兒走去,啪——
她的手亂點點,拍下了照片,沿著微信發了過去。
但奇怪的是,劉佳的手機沒有收到圖片或視頻,反而是桌子上面多了一株帶著濕泥的花兒。
秦薇薇激動得睜大雙眼,“太……太神奇了!”
劉佳腦袋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拿著手機對著桌上的一包餅干拍了照,朝自己的微信號發了過去。
和她想的一樣,餅干不見了。
而手機的另一端,蘭寶兒的懷里忽然多了包餅干。
更新時間:2024-12-19 10:5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