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的胸膛真結實啊
白帝安排了八只年輕貌美的小狐貍精來我洞里伺候,主事的那只小狐貍精說原本她們其中四只是派去太子殿下洞里伺候的,但太子殿下不喜歡人多,只留了兩只小狐貍精,剩下的都送到我洞里來了。如此一來,我這洞里前前后后就有八只花枝招展的小狐貍精,可謂春光無限,風景大好。
不僅如此,白帝聽說我夜里睡得不踏實,還特意囑咐小狐貍精們在我洞里擺了一張巨大無比的床,這床目測能并排躺五個我還不顯擁擠,床上又鋪了層層疊疊的細軟,往上一躺如臥云端。
我雖然頭上戴了招搖山的招牌,頂著師祖和師父的名頭,但左不過是區區一介女神仙,竟然得了白帝如此細致體貼又熱情周到的安排,令我忍不住贊嘆白帝真是慷慨又仗義。
話說回來,這床雖然好,但也有十分不方便的時候,譬如此時,玄桑君被我壓在身下,我二人被帷幔纏住,深陷在層層細軟中,一時難以掙脫,動彈不得。守在屋外的小狐貍精們明明聽到了動靜,卻被玄桑呵斥不準進來。我知道他是顧全我的名聲怕小狐貍精們誤會,以訛傳訛,畢竟這一幕怎么看怎么像是玄桑君被我生撲,肆意輕薄。
至于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還得從晚飯那盤清蒸鱸魚說起。
晚飯時白帝說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親自帶我去摘水草,又說他早上在海里游泳的時候,順手撈了幾只鱸魚,讓廚子蒸一盤給我嘗鮮。
但也許這廚子是個新手,又也許是我的嘴已被二師兄養的刁蠻,總之這魚我實在不敢恭維。不過此番畢竟是到別人洞府上做客,主人家又如此周到熱情,若是將飯菜原封不動地端回廚房未免不太禮貌。
于是我勉強吃了一小碗米飯,到得夜里卻餓得前胸貼后背,摸包袱皮發現冷吃兔已經吃完,翻了翻我和四師兄的狐貍洞,又都沒有食物,無奈之下我便去玄桑君屋里找吃食。
玄桑君住的這個狐貍洞,比之我那個更加寬敞奢華,正中間那張巨大的床目測可以并排躺八個我還不顯擁擠,四周垂著淺色帷幔,讓人一看就很想睡覺。床邊上放著一方幾案,上面擺著棋盤和果子。
彼時勤奮的玄桑君并沒有睡覺,而是坐在窗臺邊上看書,看到我立在他門口略有些驚訝。
“你半夜不睡,來我屋里作甚?”不待我回話,又了然般說道:“是白帝安排的床不舒服,你睡不著來找我講故事的么?上回我們講到你的師祖爺爺多寶道人到招搖山自立門戶……”
我一聽玄桑君又要同我講上古史,連忙搖頭:“不不不,我不是來聽上古史的。”
“哦?”
照理說,我平日里其實臉皮甚厚,但此時不知為何竟有點不好意思直說我餓了,想吃他幾案上的果子。
玄桑君放下手里的書卷,直勾勾將我盯著,我面上一紅,指了指床邊的幾案,但他卻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想同他下棋:“難得你有如此雅興,便同你手刀兩局。”
說完袖子一揮,將棋盤召到他面前,又示意我到他對面坐下。
我……一時語塞不知說什么好。
但轉念一想,下兩盤棋也耽誤不了多久,姑且忍一忍,等下完棋再假裝不經意地順他兩個果子,自然不做作,如此甚好。
于是我便忍著饑餓同玄桑殺了三個來回,不出意外的,每個來回我都被殺得很慘。
第三個來回結束,我對玄桑說道:“殿下棋藝高超委實厲害,我根本就不是您的對手,佩服佩服受教受教。容我吃個果子冷靜冷靜啊。”說完就要去拿果子吃,誰知我餓得太久起身又急,腳下一軟就朝著地上撲去。
一旁坐著的玄桑君捏了個瞬身的術法從窗臺旁閃到我背后將我扶住,但他大概是低估了我的體重和往下摔的力道,竟被我扯著衣領一起倒了下去。眼看就要避無可避地摔上一跤,機智的玄桑君將我攔腰勾住,一個騰挪順利地摔到了那張巨大無比的床上。
摔下去時我的額頭不小心撞到了玄桑君的下巴,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他悶哼了一聲。不僅如此,因動靜兒太大床邊的帷幔還被扯了下來,連同層層疊疊的細軟將我二人包裹其間,我就像一只被五花大綁的螃蟹一般跌在玄桑君的身上。
鼻尖傳來一股龍涎香,還夾雜著酒香,我猜玄桑君方才應該喝了酒。
此情此景過于尷尬,我一時不知是該起身呢,還是按兵不動的好。若是起身,應該如何掙脫將我們纏住的這些帷幔,掙脫后又應該說點什么才能讓氣氛不那么尷尬?電光火石間我的腦海里響起五師兄說過的,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先動。或許此時我應該按兵不動,靜靜地在他身上趴著,等他先動。
嗯,如此甚好。
但也許玄桑君他也是這么想的,因為他半天沒動。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頭頂響起一把醇厚的嗓音:“趴夠了么?”
我腦子飛快地轉了轉,這不是陳述句而是疑問句,我應該從善如流地回答他。
“差,差不多了。”
“那還不起來?”
我抬起頭看了看身下的玄桑君,只見他墨色的長發披散在大紅色的被褥上,胸前的衣襟被我壓得十分凌亂,露出一小片鎖骨和頸窩,配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竟有一種落拓的英俊。
我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腦子抽抽地說了句:“玄桑君,你的胸膛真結實啊。”
其實我這句話乃是一句由衷的贊美,但顯然玄桑君并不是這么理解的,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你在調戲我?”
十分不巧的是,這一幕被突然冒出來的寄奴君撞見,我同玄桑君的對話也落進了寄奴君的耳朵。
寄奴君楞了片刻后淡定地說了句:“打擾了。”
又淡定地揖了一禮,便要出去。
“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幾個字還沒出口,我的脖子便被玄桑君勾住,而后順勢一拉迫近他的臉,我的鼻尖甚至直接碰到了他的鼻尖。
這,這是作甚?我厚實的臉皮冷不丁地一紅,額頭汗都冒了出來。
玄桑君見我如此窘迫,不但沒有松手,還頗無賴地沖我笑,一邊笑一邊問我:“害羞了?”
是的,我害羞了,臉皮如此厚實的我竟然害羞了。
但,五師兄說任何時候都要記住輸人不輸陣,此時玄桑君分明是想看我的笑話,我絕不能承認自己害羞。
“我區區一介女神仙,平日里沒臉沒皮的,但殿下您是有身份的尊神,我是擔心寄奴出去亂說,壞了您的名聲……”
“如此說來,我倒是應該好好謝謝你。”玄桑說這句話時將眼睛微微瞇起,那形容竟比白帝更像一只狐貍,令人怕怕。
“不,不必,你快把我放開……”我一時不知哪來的力氣從玄桑的手底下掙脫出來,連滾帶爬下了那張大床。
玄桑坐起來,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你方才調戲我時,語氣頗為老練,怎么逗你一下就羞成這樣?”
我明明是真心實意地贊他一贊,方才明明是他舉止輕佻將我調戲,現下卻說是我調戲他?玄桑君他,真是不要臉。
思及此我又羞又惱,氣打一處來,惡向膽邊生:“我不過是晚飯沒吃飽想討你兩個果子吃,哪里是想調戲你。”
“哦?”
“打擾了,告辭!”
“等等。”
“殿下還有什么吩咐?”
“果子不要了?”
“……”
靈昭前腳剛走,寄奴后腳就進了狐貍洞,臉上寫滿焦急,嘴唇緊緊抿起。
玄桑此時心情大好,朗聲笑道:“你這幅形容,倒像是撞見夫君同別的小娘子風流快活的原配。”
寄奴被這話一噎,卻也不惱:“殿下倒還有心思同我打趣,您可是忘了同朝瑰公主的婚約?”
“自然沒忘。”
“您若是瞧上個尋常女子也就罷了,但小昭仙子她是孟莊上神的嫡傳弟子,又是自小在上神和多寶道人膝下養大的。即便殿下同小昭仙子你情我愿,那多寶道人和上神也不一定舍不得小昭仙子給您做小啊。可若是讓小昭仙子做正妃,就必然要同玉坤山翻臉悔婚。雖然傳聞說朝瑰公主不能言語,但畢竟出身尊貴,青帝又怎么肯輕易接受悔婚?如此一來,要么開罪招搖山,要么開罪玉坤山,這兩邊都不是好相與的,開罪哪家都是緊要命的事。您身為天族太子,肩負四海八荒之重任,可不能憑著性子胡來啊……”
玄桑揉一揉太陽穴,打斷了寄奴的碎碎念:“若是同我兩情相悅,便是尋常女子我也定不會委屈了她。”
寄奴一慌:“殿下的意思,是要悔婚?”
“你從何處看出我要悔婚?”略做停頓又繼續說道:“小昭額頭的圖案頗為雜亂,沒有章法。乍看之下像是胎記,但其實是六象封印術形成的圖案,每一層封印所成圖案都不相同,九層疊加,自然亂作一團。”
寄奴摸著下巴做不解狀:“這倒是很奇怪,是誰給小昭仙子下的這么狠辣的封印……不過這同您悔不悔婚又有什么關系?”
玄桑哂笑一聲:“白帝給小昭安排的狐貍洞,是按的什么規制?”
“那洞里的規制……”迷糊的寄奴君略一思索,想通其中關節后眼中精光大盛,“您是說,小昭仙子她……她……”
玄桑笑而不語,拿起幾案上的果子扔給寄奴:“給她送去。”
更新時間:2024-11-02 12: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