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平靜的一天周六。“媽，阿黃死了，被那只那黑狗咬死了。”“死了就死了，

人死不能復(fù)生，狗也一樣。別難過了哈。”“我們把那只大黑狗也殺了吧。

”福順兒坐在河邊看著媽媽，王慧君沒回答，瞪了他一眼，自顧自的揀菜。中午。“誒呦，

回來了。”王慧君手擦著圍裙，福金貴穿著靴子走進家門。“嗯。”“咋的了，生意不好啊。

”“飯呢？”“做著呢，先去鍋里拿饅頭。”福金貴從鍋里拿出一個饅頭。“搞什么東西啊，

這饅頭都發(fā)霉了，天天吃菜，會不會過日子。”“誒呀，這不為了省錢嗎，將就點。

”“爸爸，看我做的竹節(jié)蟲。”“去去去，一邊去。”福德順氣沖沖地往門外走。“誒，

再吃點啊。”“你吃，你做的你吃。”說完便揚長而去。“媽媽，爸爸去哪兒了？

”福順兒有些委屈地問媽媽。“不知道，這一天天的，還過不過日子了。”王慧君嘀咕著。

“去剩飯去，饅頭拿著。”“媽媽，我不想吃饅頭，它身上到處斑斑點點的，不好吃。

”“不吃就走，不餓死你，小孩子家家的，挑三揀四，不吃饅頭不吃飯，要吃人肉啊。

”福順兒氣不過，一氣兒沖了出去。“嘿，人小脾氣還挺大。”“哪家有錢你去哪家過去，

一天天的，凈給我找麻煩！”王慧君厲聲喝著。菜市場上。

一群老爺爺老奶奶堆在一處磕著家長里短，打牌的，打麻將的，嘰嘰喳喳的，很熱鬧。

“嘿嘿，這智能手機好啊。能通電話，還看見我閨女，好啊！

”一個大爺炫耀著自己閨女給他買的手機。“不就是個手機嗎，有什么的！

”“這你就不懂了。你看啊，我打給我閨女，還能看見人嘞！”大爺很興奮。“真的？

”“不信你看呢。”一陣忙音后，接通了。“爸，你干啥，我上班開會呢！打啥電話！

”“沒事，我就看看你。”“您閑的慌吧，掛了掛了！”“被你女兒嫌棄嘍！”“我就說嘛，

女娃要什么事業(yè)工作，以后靠相公就好了。你看看，不中用了吧。現(xiàn)在連你都不理睬，

以后還得了。養(yǎng)兒防老，養(yǎng)兒防老，這以后你還得去敬老院嘞。你就別指望以后有孫子抱嘍，

哈哈哈！”“一邊去，一邊去！”大爺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就要走。“嘿，急了急了！

”“哈哈哈！”福順兒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這場鬧劇。“媽媽，養(yǎng)兒防老啥意思？

”“就是媽媽養(yǎng)了你，你就得養(yǎng)我。”“為啥？”“嘿，你這小兔崽子，我養(yǎng)了你十幾年，

你就得養(yǎng)我，不然我生你做什么！”“那我沒讓你生我啊。”“你欠揍是吧。

”王慧君又瞪了他一眼。......“姑娘，你愛買不買，只有十一塊錢，

您這還要抹個零頭，至于嗎？”“誒呀，十一塊和十塊能一樣嗎？

”“........”“下次再光顧您生意嘛。”“您讓我這生意怎么做啊。

”“這年頭賺不到錢，你就讓讓我昂。

”王慧君在賣菜的地方據(jù)理力爭的面目福順兒看在了眼里。晚上。“今兒作業(yè)寫完沒？

”“寫完了。”“咱去買零食。”“真的！”福順兒燈亮看他的眼睛，像銅鈴一樣清脆。

“媽，外面下雨了。”福順兒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站在了門口，望著天空。“快穿雨衣。”“哦。

”小型的電瓶車在馬路上穿梭著，載著一大一小，紅色的雨衣下是兩顆跳動的心。十字路口。

王慧君一個大轉(zhuǎn)彎，拐到了馬路對面，正前方?jīng)_來了另一輛電瓶車。應(yīng)是路滑的原因，

車上的人摔倒了。彼時，王慧君載著福順兒溜出去一大截。福順兒在后座轉(zhuǎn)過頭去，

看見那人艱難地爬起來，他全身黑色，融在了夜色里。微弱的路燈下，

福順兒看清那人手上拿起了手機。馬路上的水塘波光粼粼，似少年心中的漣漪。“媽媽，

后面有人摔倒了！”“哪里，剛才的路口嗎？”雨衣下，王慧君的聲音顯得悶悶的“昂！

”福順兒趕緊回答。此后，便沒了回音。徑直開走。媽媽為什么不說話？零食店到了。

外面稀稀兩兩地停著幾輛車。“要買什么零食，自己去選。”“好嘞好嘞。

”福順兒開心地在店內(nèi)溜了起來。王慧君在旁邊看著。福順兒一連拿了好幾個薯片，

上次同學(xué)分給他好幾片薯片，這次也分他點，福順兒暗自盤算著。“這個恐怕挺好吃的。

”王慧君拿著手上的零食說著。“那你買吧。”“你吃不？”福順兒搖了搖頭。“那不買了！

”王慧君冷冷地回應(yīng)。.........“買好了沒？”“好了。”“您好，

一共收您48.8。”媽媽對著前面的機器一頓照著自己的二維碼，半天沒反應(yīng)。“媽媽，

攝像頭在這兒。”福順兒指著旁邊的小孔。王慧君咂了咂嘴，沒看他。

“支付寶到賬48.8元”機械的女聲在店內(nèi)響起。沒有感情。店外還下著毛毛小雨，

駕上電瓶車，踏上了回家的征程。十字路口。風(fēng)聲依舊，人也依舊。

福順兒看見剛才的那人還在那里，車也已經(jīng)被扶了起來。那人沒注意到他們，

即使注意到了他們，也和沒注意到?jīng)]區(qū)別。他低頭看著手機，戴著厚厚的手套，黑色的，

似乎在屏幕上尋找著什么。他戴著頭盔，護膝，光照在他的頭盔上，那似乎是他的希望。

媽媽徑直開走，沒有回頭。“媽媽，是剛才那個人。”“就剛才跌倒的那個嗎？”“對啊。

”沒了話音。路上的水塘蕩漾，流經(jīng)了少年的心臟。“回來了！”姥爺笑著看向福順兒。

福順兒向他呲著個大牙。“又買這些亂七八糟的零食，多吃點水果，多喝點牛奶。

”福德順開始他的諄諄教導(dǎo)。“可是它們比水果好吃。”“里面亂七八糟的色素添加劑，

小心吃壞肚子。”“不會的。”“順兒愛吃就讓他吃吧。”“爸，您不能慣著他。

這些小孩就是沒規(guī)矩，別人說一句他要頂十句。”“你小時候不這樣？”“哈哈哈。

”福順兒笑著。王慧君站在一旁看著。②報案平江市公安局。“喂，您好。”“我，

我在平江山上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呃，您，您稍等，是在平江山上？

”“對對對是活生生的人，完整的，你們快來吧，我在山下等你們。誒呦，山下人多，

去山下。” 報警的人自言自語地說著。警車的聲音在村里回蕩著，

遠處的平江山刮起了大風(fēng)，唰唰地響。在報警人老李的帶領(lǐng)下，眾人踏上了平江山的土壤。

“咋了啊這是？”“不知道啊。”“警察咋來俺們村兒了？”“誰知道啊。

”大爺大媽在村口嗑著瓜子?xùn)|張西望，大太陽紅彤彤，大爺大媽的臉也紅彤彤的。傍晚。

安撫好民眾后，王府成回到了警局。“唉，村里的老爺爺老奶奶太難對付了，

一直在我身邊問長問短。”“老人就這樣。”正在倒水的李平生應(yīng)著。“咋樣了。”“嗯，

技術(shù)科的人說是被人捅死的，而且下半身與上半身被人切開了。

”“那報警的老人怎么說是完整的？”“估計也被嚇壞了，只看見個臉。”房間內(nèi)很安靜，

沒有人說話，大家心照不宣。“那位報警的老人問的怎么樣了？

”“說是中午上山溜達發(fā)現(xiàn)的。”“大中午的，溜達？”“大夏天，去山上避避暑，

家里的電風(fēng)扇壞了，扇子扇風(fēng)越扇越熱，所以跑去了山上。”“那他家里人呢，

也不知道裝個空調(diào)。”“誒呀，指不定那大爺閑費錢不讓裝，老人不都這樣，老了還在省錢，

死了，錢又不能跟他們?nèi)胪粒恢涝谑∈裁础！薄袄铌牐Y(jié)果出來了。

”眾人嘰嘰喳喳的時候門外來了人。“你說。”“受害者是福德順，今年65歲，

死亡時間大概一個月前。”“家屬來認了嗎。”“認了，他兒子福順兒來認的。”“福先生。

”“節(jié)哀。”福順兒點了點頭，沒有任何表情。候客室內(nèi)冷冰冰的，空調(diào)的溫度調(diào)得很低。

“簡單介紹一下，這位是李警官。”“鄙人姓王。”“好。”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你不要緊張哈，咱們只是問你一些事情。”“問吧。”“看您年齡，您還是學(xué)生吧。

”“嗯，大學(xué)生。”“誒呦，我和你差不多大，你在哪里讀大學(xué)啊。”“平江大學(xué)。

”“本地啊，最近一兩個月回過家嗎，畢竟放假了。”“嗯。上個月月初吧。”“哦，

回家看父母的嗎？”“對，順便拿了幾樣?xùn)|西。”李平生看了一眼王府成，沒說話。

“那其余時間干嘛去了？”“打工，在我大學(xué)的附近的平江酒菜館，我在那附近租了個房子，

畢竟離家里還挺遠的，開車要一個多小時。”“您父親平時都干些啥？

”“之前在飯店當(dāng)廚子。”“之前是什么時候？那現(xiàn)在呢？”“就幾個月前吧，

后來被辭退了。”“為啥啊？”“好像是跟客人吵架了，然后打了人家，被辭退了。”“昂，

嗯.....那您知道您父親生前有什么仇人嗎？”“不知道。”“不知道？

”李平生插嘴了一句。“嗯。”“你跟他關(guān)系好嗎？”“一般一般吧。他不跟我說，

我是不會問他的。”“關(guān)系不好嗎？”“嗯....只能說是生疏一點吧，

我和他不怎么說話。”“您母親怎么沒來？”李平生問著。“哦，李隊，忘了跟你說了，

他媽媽來過了，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那明天方便去你家嗎，

有些事情您母親可能知道的比你多。”“可以。”福順兒很快就答應(yīng)了。

“今天就先問到這兒，我送您。”“謝謝。”“誒呀，這弟弟怪可憐的，

二十一歲就得扛起家庭的重擔(dān)。”“哼，你二十幾歲還在啃你父母呢。”“誒呀，

那不是上大學(xué)嘛，以后就沒幸福日子嘍。”“明天去趟福德順家里，再去趟那個酒菜館。

”“酒菜館，李隊，你要吃飯啊。”李生平瞪了王府成一眼，加快步子走了。“啊，

啥人啊這是，我說什么了嗎？”王府成不滿地嘀咕著。晚上。“呦，李大隊長還在加班啊！

”門衛(wèi)大爺站在門外打趣兒說著。“嗯？您怎么來了？”“誒呀，別提了，飲水機里沒水了，

去一樓飲水機里也沒水了，只好跑到二樓來了。”“哈！”“臭小子，你笑啥。

”“您一天的運動量都在這兒了吧。”“一邊去，我年輕的時候，

一天能跑四五里路......”程大爺一張嘴沒完沒了，像機關(guān)槍一樣。“對對對，

您最厲害您最牛。”李生平打著哈哈，鼓著掌。程大爺掐了李大隊長說著，

“嘿你這小子沒少鍛煉。鍛煉好啊，不像我這個老頭子，只能干保安。”“呵，

每個月不用干啥就有3000多塊，您還有啥不滿足的。”“你不懂，那點錢能跟夢想比嗎。

”“呦，您還有夢想，夢想能當(dāng)飯吃嗎？”工作室內(nèi)瞬間安靜了下來。“等你老了就知道嘍。

”“是平江山上那個案子啊，最近鬧的沸沸揚揚的。”“是嗎？”“嗯，

今天早上就聽見幾個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的在大馬路上談。”“誒，你說，

為什么老人對什么事都這么八卦？”李生平看著面前的白板邊問著。“你在陰陽誰啊！

”“誒呦，您還真是個潮流老頭，緊跟時事哈。”“哼。”沒了聲兒。“空虛吧。”“嗯？

”李平生聞聲轉(zhuǎn)過了頭。程大爺端著水杯，往外走，“你好好加班吧。”“啊？

”“您生氣啦。”程大爺沒回應(yīng)，自顧自的走樓梯。“小心點兒，樓梯間暗。”“知道了，

知道了。”③訪問“誒，您好。”王府成敲門后，開門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婦人。

“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我們是來......”王府成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我知道，

兒子跟我說過了，他不說我也知道。進來吧。”“好好好，阿姨您真溫柔！”王府成笑著說。

李生平看了他一眼，恰巧與他碰上視線。“你瞅啥？”“進去吧。”李生平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不說我也知道。”“警官，喝茶吧。”他們剛坐下，王慧麗端來了茶水。“哈哈，

您太客氣了，太客氣了，您也坐。”“這次來呢，是想和您了解些情況。”李生平直切主題。

“你說。”“我很好奇，您丈夫逝世快一個月了，為什么您卻沒有發(fā)覺呢。

”“他上個月就說想去外地打工，一直嘮叨。”“外地打工？”“嗯，自從被飯店請退后，

萎靡不振了一段時間后提的。”“像他這么大年紀的，想去外地打工，怎地聽起來不太現(xiàn)實。

”“您是覺著我胡說？”“這倒不是，您沒覺著奇怪嗎？”“誒呀，你們年輕人沒吃過苦，

你去看看凌晨的勞務(wù)市場，那里面有幾個是年輕人，個個拿著麻袋裝的行李，大汗淋漓的，

委曲求全的，你去瞅瞅。”“更何況我兒子今年還在讀大學(xué)，他既要學(xué)習(xí)又要打工，

哪忙得過來。我們也得幫幫他。”“那也用不著去外地啊。”“誒呦，現(xiàn)在工作不好找，

誰要一個六十幾歲的老頭干活，有的是小青年。所以他才打算去外地。

”“請問您是四十多歲才有了這個兒子？”王府成插嘴了一句。“嗯。”王府成看著李平生，

他也看著他，沒吱聲。“那您跟兒子的關(guān)系好嗎？”“還行。”“還行是多行？

”李平生也插了一嘴。王府成震驚地盯著李平生。王慧君看著李平生，

顯然被這個問題怔住了。過了一會兒。“害，這孩子上了大學(xué)以后，很少和我們打電話，

我們也知道他忙，所以也很少打給他。”“打電話都聊些什么。”“就問他穿的好不好，

吃的好不好，同學(xué)之間相處的好不好，就這些啦。”“您了解他的同學(xué)嗎？

”“這倒不是很了解，他也從來沒跟我們提過，每次打電話的時候，他都是在外面。”“哦，

在打工的那個酒菜館對嗎？”“對。”“您去過那個酒館？”“去過，去過，

去年過年的時候，他老板娘請我們一塊兒去吃飯，我們也不好拒絕，

畢竟孩子在他們那里打工，還能讓他們多照顧照顧他，畢竟他還小，

不太懂社會上的一些事兒。”“您丈夫什么時候去外地的？”“就4號的時候吧，

他把衣服什么的都帶走了，還有幾件小的，留在了家里。”“您沒給他打過電話嗎？

”“打過，他沒接。他經(jīng)常這樣，在哪兒喝酒，喝醉了，就不接電話。

好幾次我都要從大街上小攤那兒扛他回家。你晚上去老信那打聽一下就知道了。”“老信？

”“嗯，就晚上在咱們小區(qū)口擺攤的。”“知道了。”“您問過他去哪里打工嗎？”“問過，

他沒說，問過好幾遍，他不告訴我。最后嫌我煩，罵了我一頓。”“罵您？他罵您什么了？

”“就說我賺不了幾個錢，還在這兒管這管那的，他還說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兒，正經(jīng)買賣。

”“行，那您能讓我們看一下福先生的臥室嗎？”“來吧。”福德順的臥室，僅有一張床，

很小的床，一張桌子，桌子上的煙灰缸布滿塵埃。“您和他分開睡？

”王府成聞聲便說“阿姨，對不起哈，咱隊長嘴快，嘴快，嘿嘿嘿。

”李平生皺著眉頭盯著他看。“呃，沒事兒。”王慧君尷尬地笑了笑，掰著手指。

棕黃色的衣柜里寥寥無幾的衣服，洗得發(fā)白，棉絮能從衣服上摳出來。

“福先生夏天穿一些什么衣服啊。”“襯衫，他老愛穿襯衫，平江市場上的一家襯衫店，

他每年都去逛逛，但是只買了幾次。”“哪家店？”“我給你拿名片，

那老板給我們了一張名片，就在抽屜里。”李平生和王府成從房間里出來，

王慧君正好找到了名片。王府成雙手接過名片，說“阿姨，那我們今天先到這兒。

”邊說倆人邊走向門口，彼時福順兒從門外進來。“買菜去了啊。”李生平笑著說。“對了，

你們家地板誰鋪的。”“我爸。”在王慧麗開口前，福順兒回了。李生平點了點頭。

福順兒也點了點頭。“我們先走了，阿姨。”王府成擺了擺手。關(guān)門聲響起。室外。

“你剛才在門口看我作甚。”“呵，看你熱情，會拍馬屁。”“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我那叫緩解氣氛，舒緩家屬情緒，讓他們別緊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

”“什么叫三把火，我一直火，為人民服務(wù)。”“對，你一直火。”李平生笑了。

王府成咬牙切齒，很不爽。“我不像你冷冰冰的，沒一點人情味兒。嘴跟淬了冰一樣毒舌。

”“先去襯衫店。”“襯衫店有啥好去的。”“那你可以選擇滾蛋。”“不就是個襯衫店，

能找到啥線索。難不成你要買襯衫啊。”襯衫店內(nèi)。“您好，我們是市公安局的。

”老板正躺在藤椅上，光著腳丫子，吹著電風(fēng)扇，又扇著扇子，看著老式電視機。

電視聲音很大，蓋住了王府成的聲音，聽得出來里面上演著狗血劇情。“您好，

我們是市公安局的！”王府成走近又喊了一遍。大爺轉(zhuǎn)過頭，蹬地一下站了起來。“哦喲喲，

是啥大風(fēng)把您吹來了。您想看啥襯衫，別看我們店清一色老年襯衫，也有您小伙穿的，

我來找找....”邊說邊往里走著。“大爺，我們不是來買襯衫的。”“啊？

”大爺轉(zhuǎn)過頭來，眼鏡差點掉了下來，還好王府成及時接住了，露出幾顆老掉的牙，

手上的扇子扇不動了，仿佛定住了。“警官，俺沒犯事兒啊。”“我們來找您了解一個人。

”說著便拿出一張照片。大爺推了推眼鏡，看了眼照片。“他啊。”“我知道他，福德順。

”“他是不是經(jīng)常來您店里。”“對對對，這娃.....”“您知道什么，

能跟我們說說嗎？”“大概幾年前，他在我這兒買了一件襯衫，這娃很奇怪，

別人買完很少有再光顧的，畢竟咱這兒也是老店，襯衫也過時，沒多少人的，

唯獨他在我這兒光顧了好幾年。但奇怪的是他很少買襯衫，在我這一坐就是一下午，

陪我嗑瓜子看電視，誒，他就是不買襯衫，氣死我了。就幾個月前，大晚上的，

我在店里整理東西，我這店熒光燈不好使，昏黃昏黃的，他突然顫顫巍巍地進來了，

手上還拿著酒瓶兒，把我嚇一跳，我沒戴眼鏡，差點抄家伙。他喝了酒，渾身酒氣兒，

抱著我喊爸，聽這一聲兒，我嚇壞了，我兒子幾十年前就被人開車撞了。

他跟我說他老板把他辭了，我就覺得奇怪，不就被辭退了，至于嗎，

我跟他說你不還有你兒子嘛，被辭退了就不活啦。他一直哭，嘴里唧唧歪歪的，

不知道在說啥。”“在您看來，福德順是個什么樣的人？”李平生問著大爺。

“什么樣的人....這娃....挺有骨氣的，是個老實人，要強忒要強，死要面子，

其他我也就不知道了。”“要面子，為啥覺著他要面子。”“害，

這事兒你去問他打工的那個飯店吧，脾氣倔死了，他們知道，他們知道，

那店里沒走的都知道。”“大爺，您挺特別。”李平生笑了。“嘿，人就幾十年，世事無常，

老天爺讓你死，你就得死，讓你活，你就能活。凡事皆有因果，誰料你死我活。老了，

不想管太多啦，好好過日子吧。”大爺拿著雞毛撣子打著襯衫，打完后，在圍裙上拍了拍手，

對著他們笑了。“大爺，我們買幾件襯衫。”“自己拿吧，左邊最新的，你們拿左邊的，

直接拿吧，拿完就走，別耽誤我看電視。”邊說邊往里走，躺在了藤椅上。“嘿，

這大爺還挺和善的。”“......案子結(jié)束后來看看他吧。”“哇塞哇塞，

你還挺有人情味兒的。”“呵呵呵。”李平生轉(zhuǎn)頭對著他露出職業(yè)假笑。“你別笑了，

感覺你臉上的肉快掉下來了。”“大軍家的小吃”福德順之前打工的地方離市場不遠，

王府成和李平生步行到了飯店。“大、車、家、的、小、吃，這啥名兒？”王府成感到困惑。

“喂，那個穿褲衩的，這叫大軍家的小吃，不懂別瞎說。”一個胖墩墩的胖子，戴著眼鏡，

指著王府成說。“不是，大哥，我穿的是短褲，短褲，不是褲衩，還有您那字兒該補補了！

”“你誰啊，我那字礙著你了，還是擋著你了！”“不是........”“好了，

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李平生亮出了證件。“哈，是警察同志啊....呃，剛才多有冒犯，

我......”胖子的話未落，李生平插了一句。“我們來找你們店了解一些情況。

”說完亮出照片。“他，他不是福德順嘛，他咋了？”“你不是他老板吧。”“不是不是。

”胖子慌忙搖頭。“你們老板人呢？”“我就是。”胖子剛說完，

王府成對著胖子從頭到腳一頓打量，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原來你就是啊。

”李生平笑了。“誒，對對對。”胖子邊說邊搓手，笑得臉頰肉鼓了起來，像個大包。

“說吧。”“啊，說啥？”李平生蹙了蹙眉頭。“福德順為什么被辭退？”“誒呀，

說來話長啊。”胖子說著便順了一張椅子坐下，王府成和李平生站著。

“就我一大哥....”“你還有大哥？”王府成驚掉下巴。“不是，你這兔崽子插什么嘴。

”“你大哥誰啊，介紹我認識認識。”李平生彎下腰對著他的臉問。“呃...哦對對對，

來來來，您坐您坐，嘿嘿嘿。”胖子站起來，連忙端了兩把椅子。“就那天吧，

我哥來吃飯........”“我問你你大哥是誰？”“警察同志，你，你先聽我說完，

好吧。”“那天，我哥來我店里吃飯，他這人嘴賊挑，這倒的水啊，要不冷不熱，

剛好45度，而且...”而且倆字莫名高了倆個八度，手自己都不知道比劃的是啥。

“你想讓我們伺候你哥嗎？”李生平盯著他。“不敢不敢。”胖子笑著打哈哈。

“福德順死了！”李生平聲音高了八個八度，胖子怔住了，店里的人都看了過來。“誒，

李隊李隊，坐下坐下。”“我說，我說，那天，我哥來吃飯，就故意找茬兒，

然后把福德順從后廚喊到外面，各種挑刺，然后那時店里人多，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然后就讓福德順卷鋪蓋走人。就，就這么個兒事兒，警官，

這人不是我殺的啊....”“行了，你哥在哪？”“這我也不知道，

但是他經(jīng)常晚上在那兒吃燒烤，就小區(qū)門口。您可以在那兒蹲他。”胖子瞄兩眼身邊人，

沒想到李生平盯著他。“就那兒。”胖子咽了咽口水。“呵。”李生平笑了。“誒，

客官慢走哈。”“誒呦，天靈靈地靈靈，菩薩狗屎都顯靈。”胖子雙手合一，閉著眼，

邁著小碎步轉(zhuǎn)悠著。“喂，我們還沒走呢。”“哦，您慢走，您慢走。”胖子彎著腰，

90度鞠躬，左手伸出，全是肉。送走兩位大佛，店里的員工都看著他。“不是，

你們都看什么，干活，信不信我扣你們工錢。”“不是，李隊，這人好油膩。一臉肥肉，

看著跟豬蹄兒一樣。”“你是想吃豬蹄兒飯吧。”“嘿嘿嘿，我餓了。”“我們?nèi)コ燥埌伞?/p>

”李生平看了看手機，11：35，時間也差不多了，過的挺快。“走吧，去吃飯。

”④爭論“壯壯飯店”“找啥店不好，為啥找這個名字怪怪的。”“這家最干凈。

”“你不想吃，自個兒找別的店去。”“好好好，吃吃吃。

”王府成和李平生找了個角落里坐了下來。“掃二維碼點餐啊。”服務(wù)員拿著餐具走了過來。

“吃什么？”“豬蹄拌飯。”王府成的眼睛亮晶晶。“不膩死你。”“你管得著嗎。

”王府成一把奪過李平生的手機。“干什么。”“李大隊長好不容易請我吃頓飯，

我怎么能拒絕這份好意呢，多點的。”王府成在手機上操作了一番。“用的我的錢。

”李生平瞥了眼菜單欄。“那用我的，你個小氣鬼。”王府成說完便打開了手機。“我來吧。

”“哼。”下單后，門外來了來了幾個虎腰熊背的壯漢。“我去，不愧是壯壯飯店。

”王府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幾個人。“老板，來兩份拌飯。”“好嘞好嘞。

”隨即便坐在王府成的后面。“我去！”王府成感覺剛才被人往前推了一把，

快要從椅子上掉下來。“小兄弟，對不住哈。”坐在后面的壯漢背對著他說了一句。

“沒事兒，沒事兒。”“呵。”“你笑啥，你來坐著試試看。

”王府成壓低了聲音對著李生平破口大罵。“我和你換。”“隊長真好！

”王府成一改之前氣勢沖沖的神情，換上了“諂媚”的笑容。“豬蹄飯來嘍！

還有你們的涼粉。”“砰”的一聲，一大碗豬蹄飯擺在了王府成面前。“這么多！

”王府成一言難盡。“你點的，必須吃完。”“吃吃吃！”吃了一會兒，“你們的小酥肉，

糖醋排骨，烤羊肉串兒，花菜炒肉，還有爆辣小雞腿兒。菜上齊了，慢用哈。

”一心扒飯的王府成傻眼了。“把嘴擦擦。”李平生邊拿紙邊要準備幫王府成擦嘴。“我，

我自己來。”“這咋辦？我吃不下。”“還能怎么辦，打包，

隊里的其他人這個點應(yīng)該還沒吃呢。”王府成松了一口氣。“平江酒菜館明天再去吧，

吃完先回隊里。”“哦。”“小李，回來啦！”“嗯，咋樣了。”“還行吧。”“吃飯吧，

從外面帶了吃的。”“我去，這么豐盛。”隊里的老江正從碗里拿出雞腿準備啃，

李平生一把抓住他的手“這辣的，你不是不能吃辣的嗎？”“啊，這辣的。

”“您不能吃辣的？”王府成很驚訝。“對，吃了屁股疼。”“哈哈哈！”隊里人笑了。

“我不知道啊，我都沒注意。”王府成覺著尷尬死了。“沒事兒，還有其他菜。

”老江拍了拍王府成的肩膀。“吶，我飯錢轉(zhuǎn)給你了，你收下。”王府成舉著手機說。

“誒呀，跟隊長客氣啥，他工資多著呢，再說局里會報銷的。”“你收下。

”“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我啥時候欺負他了！”李平生覺著不可思議。“吃飯吃飯，

下午還有事兒呢。”“福德順，男，65歲，兒子21歲，就讀于平江大學(xué)，

妻子王慧君63歲。根據(jù)走訪調(diào)查，福德順曾在一家餐館打工，后與客人發(fā)生矛盾沖突，

被辭退，具體是什么矛盾暫時還不清楚。根據(jù)母子倆人的口述，這三人之間關(guān)系比較生疏。

”“不太好，為啥不太好？”老江插了一句。“老來得子，應(yīng)該是代溝太大，據(jù)王慧君口述，

他們兒子大學(xué)期間很少跟他們通話。”李平生回著。“福順兒平時除了在校學(xué)習(xí)之外，

還要在學(xué)校附近的平江酒菜館打工。”“除了母子倆人，

福德順還認識平江市場上的一位賣襯衫的老人。結(jié)合老人的敘述，我認為福德順是個兩面派。

”“兩面派？”“嗯，在外，好強，要面子，在內(nèi)，福德順對自己的妻子兒子好像并不上心，

并且比較節(jié)省，對妻子也比較冷淡。”“挺正常的啊。”老姜插了一嘴。

“他和他妻子分床睡。”李平生莫名其妙說了這么一句辦公室里很安靜，

老江的嘴也不再嗑瓜子。“哈哈哈。”一瞬間哄堂大笑。“小李，你還是太年輕了，

你父母關(guān)系好，你儂我儂的，不代表所有家庭都這樣。你這是懷疑王慧君有嫌疑？

”老江邊笑邊說。“你去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現(xiàn)在夫妻倆鬧矛盾了，有氣兒了，

鬧鬧就過去了，憑這個就說誰誰誰有嫌疑，不大妥吧。

”“您是認為他們母子倆個不可能有作案動機？”“我活了五十幾年，

更何況他們都活了六十幾年，兒子都上大學(xué)了，

憑我的經(jīng)驗?zāi)阌X得他們可能在這時候反目成仇，自相殘害，鬧得雞飛狗跳，

好日子在后面等著他們呢，你覺著這時候可能嗎？”“再說王慧君一個女人，

身體也蠻瘦弱的，她能斗得過她一米八幾的身強力壯的丈夫？法醫(yī)也說了，

兇手大概率是男性，而且福德順身上的傷口挺深的。”“就算不為了他們自己，

那他們兒子呢，就算不為自己想，總得為他們兒子考慮考慮吧。

”“您為什么覺得福順兒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能找到工作，就能讓他爸媽過上好日子？”“李平生，

你說話能不能這么毒，平江大學(xué)什么大學(xué)，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

就算福順兒從那里畢業(yè)找不到工作，那他也有事兒干吧，

哪怕在學(xué)校門口開個奶茶店也有收入吧，再不濟，他父母也工作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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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4-12-27 22:4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