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叫姜懷微，我的父親是村里唯一的教書先生，但他只有七八個學生，
閑暇時間我也會跟著他們上課。父親收的學費很少，大概只夠他自己日常的吃食，
但是還有一家子要養。母親經常勸他多收點學費，要不然一家子都要跟這他喝西北風。
好在父親一周只上三天的課，地里的農活父親還能搭把手。但是父親總是說錢財乃身外之物，
讀書人就該有風骨，他教書是為了傳道、受業、解惑，不是為了銀錢。因此，
我父親為了他讀書人的風骨，我跟母親就經常要餓肚子，最辛苦的是母親，
她為了要維持家里的日常開支，經常出去做工。“薇兒，快到中午了，快過來吃飯，
吃完飯再給你爹和你哥哥送去。”母親雖然總是抱怨父親教書耽誤了賺錢，
但是看的出來他們依然相愛。“娘，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我興高采烈的從屋里跑到廚房。
“哪還有什么好吃的，家里的米都吃完了。”母親把盛好的青菜湯端到桌子上，
又拿了個紅薯遞給我，“下午我再去趟鎮上的繡房，這幾天繡好的花樣還能換點錢，
順便買點米面回來。”“娘，晚上您有時間了也教教我吧。”母親太辛苦了，
父親讓哥哥跟著他上課，家里的重擔都落在母親身上，既要做農活，還要想辦法補貼家用。
“好，我們薇兒長大了。”母親充滿慈愛地撫摸著我的頭。跟母親一起吃過午飯，
我帶著給父親和哥哥裝好的午飯來到山腳下的學堂，說是學堂，跟草棚也差不多，
好在還能遮風擋雨。我趴在窗邊往里瞧，正好對上我哥哥姜懷清的視線。我們每次都是這樣，
哥哥到我就會給父親暗示，該下課了。這是我們長年累月的默契。“這堂課就先上到這里，
大家回家吃飯吧。”“今天娘做了什么好吃的。”姜懷清第一個從屋里沖出來，
接過我手里的瓦罐。“哪有什么好吃的，家里都快吃不上飯了。”我沒好氣的說道，
心里很不服氣，憑什么父親和哥哥在學堂教書、上課，母親卻要為一家子忙碌。
“我也想幫母親，可是父親讓我讀書嘛。”姜懷清尷尬地撓了撓頭。
父親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我坐在一旁看著父親和哥哥吃飯，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爹，那個人是誰啊，他怎么沒有回家吃飯。
”一轉頭我看到有個小男孩坐在學堂不遠處的田埂上，身影說不出的落寞。“他叫沈青山，
是前天剛來的學生。”父親喝了口湯，又繼續說道：“應該是家里條件不太好，
這兩天中午都沒見他回家吃飯。”“真可憐。
”02父親拿起一個紅薯遞給我：“給他送過去吧，這么大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老這么餓著也不行。”“爹，我也長身體呢，你給他吃了我吃什么啊。
”我哥看到父親把他的紅薯遞給我，瞬間就不樂意了。“你少一頓餓不著。
”我拿著從哥哥嘴里奪來的紅薯，走到了沈青山旁邊，戳了戳他的肩膀：“給你的，快吃吧。
”沈青山呆愣地看著我，不知道該不該接。我也看呆了，村子里什么時候有這么好看的人了。
他轉頭朝我父親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我父親輕輕的點點頭，他才伸手接了過去，
對我輕輕了說了句謝謝，然后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個紅薯。下午娘去了鎮上，
我便跟著一起聽課，時不時的轉頭看一眼沈青山，只見他學的認真，
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在看他。父親講什么他都跟著記筆記，有不懂的的就舉手問，
父親也認真的解答。從那天以后，每次父親上課我都會去聽，父親直夸我愛學習，
不管男女多讀點書總是有用的。但是父親不知道的是，我每次去學堂送午飯，
總會多帶一點吃的，有時候是一個紅薯，有一個是一塊餅子。一來二去，
我跟沈青山越來越熟悉了，一種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緒也從心底升起。
“再有兩個月就是三年一度的秋闈，機會難得，感興趣的學生都可以去試試，”今天上完課，
父親鄭重其事的對下邊坐著的屈指可數的學生說道。課堂上并無人應答。大家都不富裕，
連去考試的路費都不一定湊得出來，更何況大部分都覺得自己考不上。放假了，
大家都在忙地里的農活每年這個時候是大家最開心的時候，大家都盼著能多收點糧食，
能吃頓飽飯。只有沈青山不一樣，他一有時間就會來找父親請教功課，
不管是家里還是田埂地頭上。這一天吃完晚飯，哥哥在房里溫書，
我跟母親坐在院子里整理明天要用的繡線，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我也能做的有模有樣，
只見父親坐在院子里一直望著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姜先生在家嗎？”父親起身前去開門，我抬頭看了一眼是沈青山。“青山啊，
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父親開口問道。“先生，學生也想參加此次的秋闈，
只是……”沈青山欲言又止。“有什么話直說便是。
”“只是……我家里實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銀錢，不知先生……能否借學生一些？
”沈青山磕磕巴巴的終于說完這句話，只見他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
想必能開口已經是花費了極大的勇氣。03“這……”這下該輪到父親為難了，
今年的秋闈哥哥也要參加，家里本身就不富裕，東拼西湊的也才湊夠哥哥對的，
這實在是沒有多余的銀錢借給沈青山。這段時間的相處，感覺彼此已經很熟悉了，
我打心里也是希望沈青山能好。我正要開口，母親放下手里的家什站起身，走到父親旁邊。
“孩子，這年頭誰家里也不好過，我們家今年還有一個懷清，實在是拿不出來了。
”母親語氣很輕但是態度很堅決，我知道母親都是在為我們考慮。“不好意思師娘，先生，
學生先告辭了。”沈青山對著父親母親鞠了一躬，然后轉身離開了我家。“娘，
你說話也太直白了。”看沈青山走遠我才忍不住開口。母親瞥了我一眼：“我是為了誰，
要是再借給他，咱們家就真要喝西北風了。”我明白娘的心思，沒有開口反駁。
父親也只是談了一口氣：“唉，可惜了這個孩子。”從那天之后，
我每次去田里給家里人送飯都能看到沈青山在地里干活，休息的時候也只是喝口水便繼續干，
不再來找父親請教問題，甚至路上碰到了，我主動跟他說話，他都是很簡單的答應一聲，
然后繼續走。“爹，沈青山有希望考中嗎？”我坐在地頭的樹下乘涼，突然問道。“有希望，
但是希望不大，不過如果能參加也是一個學習的機會，即使這次考不上，
三年后依然可以參加。”父親很中肯的評價。我沉思了一下，往家里跑去：“爹，
我先回家了。”“這孩子，風風火火哪有個女孩子的樣子。”父親看著我，無奈的笑笑。
“還不是你慣的。”母親沒好氣的對父親說，順手拿起鐵鍬往地里走。
我跑回家趁著父親母親都不在，躲進自己的屋里關上門，學著母親平時繡花的樣子做繡樣，
然后偷偷的拿到鎮上去賣，心里想著兩個月的時間應該也可以賣不少錢了。
這段時間我安靜了不少，父母的心思也都在哥哥身上，他們只覺得最近沒什么動靜，
倒也沒有懷疑我在做什么。04時間過得很快，銀子比我想象中要難賺，
兩個月的時間我也不過是攢了 300 文錢。想著快到秋闈的日子了，我趁著天將將黑，
帶著我辛苦攢的 300 文錢，滿懷期待的去找沈青山。“青山哥哥，我有東西要給你。
”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相比較之下，沈青山就冷靜的多，
大概是想不出我能給他帶來什么呢。“什么東西。”他的冷漠并沒有澆滅我的熱情，
我從懷里掏出錢袋子，舉過頭頂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表情終于變了，
從冷漠倒不可置信最后變成了欣喜：“先生答應借給我了？”“什么啊，不是我爹，是我。
”我笑瞇瞇的看著沈青山，一副求夸獎的樣子。“胡鬧，你哪來的錢。
”沈青山臉色又變的嚴肅了起來。“你不信我！
這是我這兩個月賣繡品攢的……”我委屈的不行，眼淚在眼睛里打轉，卻倔強的不肯流下來。
為了能讓他參加秋闈，我手指都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次，他居然不信任我，還兇我。
沈青山沒想到我會這樣做，他臉上滿是懊悔，垂下手的幾次想要抬起又放下，
終于感情戰勝了理性，他抬起手緩緩的擦掉我一直掛在眼角的淚。“對不起，是我不好。
”聽到他的道歉，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流。從小到大，
我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苦。沈青山看我哭的傷心，抬起手把我擁進懷里，
我猶豫了一下回抱住他。。“委屈你了，我一定努力，等以后加倍的補償你。
”有了我的 300 文，再加上家里湊得錢，沈青山終于踏上了秋闈的路。
05時間過的飛快，轉瞬間就到了放榜的日子，這一天我早早地就跟著姜懷清去了鄉里，
不只希望我哥哥姜懷清能夠榜上有名，也希望沈青山能考個好成績。我仗著身材嬌小，
從人縫里鉆到了最前邊，開始從最后一個往前尋找姜懷清和沈青山的名字。“哥，
哥你快看啊！你是第 36 名！”我興奮地喊著姜懷清，比自己考中了還要高興。
但是一想到都看了這么多人還沒看到沈青山，心里難免有些失落，
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沈青山比姜懷清還要小一歲，以后還有的是機會。“這沈青山是誰啊，
怎么沒聽說過？”“是啊，我也沒聽過，居然中了解元！”我還沒把自己安慰好，
就聽到其他人在耳邊議論。解元？那是第一名啊，沈青山居然這么厲害。
為了慶祝姜懷清中舉人，我們又去買了些肉菜和大米，準備回家好好慶祝一下，
所以路上耽誤了些時間。報喜的隊伍要比我們更早到村里，
正在曬秋的農戶們看著儀仗隊伍敲鑼打鼓地往村子里走，停在最出乎意料的一家門口。
“恭喜沈老爺高中！”此時沈青山家里，劉昌遠摔打著家里為數不多的木頭板凳，破口大罵，
劉昌遠是沈青山的繼父。沈母癱坐在地上哭哭啼啼，
還有一個小朋友看著混亂的場面嚇得不敢動。混亂的場面凝固住了，
院子里的幾個人都疑惑地看著門口的敲鑼打鼓的隊伍。幾人還沒回過來神，
只見沈青山不緊不慢地從里屋出來，似乎院子里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他走到門口，
把一隊人迎進門，此時其他幾人也回過神來，挨個給大家到了水。待這些人離開后，
沈青山正準備轉身進屋，劉昌遠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青山，想不到你這么厲害，
第一名啊！”自己沈母改嫁進劉家，劉昌遠這是第一次對沈青山這么和氣。
“以后啊也教你弟弟讀讀書，爭取也考個第一名。”劉父拉過小兒子，往沈青山面前推了推。
沈青山低頭看了一樣臟兮兮的小男孩，稍作停留，對自己的母親說到。“母親，
我準備自己搬出去了。”“搬去哪里，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劉昌遠搶在沈母前開口。
“我準備去京城，準備參加年后的春闈。”沈青山開口解釋。不等幾人表態，
沈青山自顧自的進屋收拾行李，也不知道他也沒有想過偷偷賺錢供他科考的我。
“你別想從家里帶走一分錢！”劉昌遠見沈青山態度堅決，又恢復了之前的態度。
06我跟姜懷清回到村子的時候正好迎上給沈青山報喜的隊伍往回走，等隊伍走遠，
我湊到姜懷清旁邊悄悄的問。“哥，沈青山居然這么厲害嗎？之前在學堂看他也就一般嘛。
”“聽父親說他父親以前是當官的，出了意外去世了，他才隨母親改嫁到我媽這的。
”姜懷清對他的情況也不是死很了解。“哦哦。”我有些漫不經心，
忍不住在想如果明年沈青山在考個好名次，我們兩個的差距豈不是越來越大了。
當天晚上母親做了一桌子菜，由魚有肉還有白米飯，比過年吃的都好，
一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第二天下午，沈青山來找了。他跟我說，他要去京城，
那邊有他父親之前的朋友，可以讓他暫住。那邊有更好的學習環境讓他準備明年的春闈。
他還說京城的開銷要比在家里的大的多，他也不好在人家白吃白住。我沒去過京城，
連往哪個方向走都不知道。他最后跟我說，等他明年高中，他一定會回來我家提親。
我是相信他的，他說的那么認真。“青山哥哥，你去了京城就好好學習，
我還有一點上次賺的銅板，都給你。”說著拿出荷包，把僅剩的幾十文錢都遞給沈青山。
“你上次給我的我還沒還給你，怎么能再要你的錢。”沈青山推脫這不肯要。
“拿著吧青山哥哥，京城不比家里，花錢的地方多。”我把荷包塞到沈青山手里。
他拉起我的手，看著我之前為了賣繡品被扎的還沒好全的手指，
一臉的心疼：“辛苦你了薇薇。”“如果沒有你，我根本沒有參加考試的機會，
更不要說明年的春闈。”沈青山深情的看著我，我都要陷進他的眼神里了，“等我回來。
”沈青山走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家。等我回過神來，
我滿心都是怎么才能賺更多的銀子，不能讓沈青山在京城低人一等。
07這段時間都過的非常的平靜，我天天想著賺錢，但是因為沒有見過什么世面，
到底也沒找到什么門路。期間沈青山只在剛到京城是給我寫過一封信。信上說說一切都好，
父親的朋友趙伯伯家有兩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好可以一起學習。
這樣他心理壓力就小了很多。我很替他高興。這一天我跟娘去鎮上買東西，
偶然看到有座莊子上說是要有個貴人要過來修養幾個月，需要招幾個人照顧。
一個月居然有二兩銀子的月錢！更奇怪的是開這么高的月錢都沒人去。趁著娘去排隊買肉，
我又偷偷的溜到剛才招人的那個婆子那。“大嬸，您這還招人嗎，看我可以嗎？
”那位大嬸上下打量著我，眼神不是很友善。“你叫什么名字啊？”“姜懷微。
”“我有的是力氣，會做針線活還會做菜。”我急忙開口，生怕對方不要我。“行，
那你跟我走吧。”大嬸的眼神稍微緩和了一些。“麻煩您稍微等一會兒，我跟我娘說一聲。
”“就等你一刻鐘。”“好嘞，我保證很快回來。”我急匆匆地跑到母親那，跟她說明緣由。
母親不贊成我的決定，說家里又不缺我吃穿，干嘛去干那伺候人的活，
更新時間：2024-12-27 13:38: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