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迎賓的女孩穿一套收腰很緊的制服迎上來：“方先生，歡迎回家。”

方圖南點(diǎn)頭應(yīng)好，抬腳往那一團(tuán)軟糯的人人兒走過去。

一聲聲客氣尊敬的‘方先生’，怎么就不如那嗔怨的‘方生’婉轉(zhuǎn)呢。

他低著頭看了看。

羽扇似的睫毛翹鼻子，紅唇豐沛的點(diǎn)在白皙小臉上。

“大冷天兒的怎么在這兒睡？”方圖南在旁邊長椅坐下，摘手套。

鐘玉迷迷瞪瞪被喚醒，蹙眉瞇眼，只看見一雙修長的手，圈著銀燭灰的圍巾。

朦朦朧朧的，覺得他身形也太像那個人。陰雨天，大風(fēng)呼嘯，潮熱又混亂。她在桌下避險嚇得失魂落魄，那個人也如此這般。蹲下來問：“嚇壞了吧。”

當(dāng)時她滿臉驚恐淚痕搖頭。

現(xiàn)在她睜開雙眼，是剛清醒的漠然，聲音小小甜甜：“不冷。”

為什么那個人像泥牛入海，再也沒有了蹤跡。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不好玩兒？”她聽著他的口氣，語調(diào)像關(guān)心小學(xué)生。

像，真像。

可是又完全不一樣。

方圖南文雅又透著揮之不去的痞氣，那個人卻十足十的鐵骨錚錚，險境時遇到他，是上天派來的救命仙丹。

鐘玉仍然斜斜的躺著，頭發(fā)鋪在金絲絨靠墊上，搖頭：“咩呀，我冇去。”

方圖南仰頭一樂，胸膛顫動，喉結(jié)一滾一滾。笑什么？笑自己今兒個真有雅興，到雪地里頭去受凍。

她這才發(fā)覺今天方圖南沒穿夾克，威勢不減，貴氣逼人。

“笑什么？方教授也住這里嗎？”

也。

那么還有人也住這里呢？自然是那個穿定制西裝，細(xì)皮嫩肉的少爺咯。

他笑容就此止住，也不回答，只撂下一句：“走了。”

莫名其妙，鐘玉更加確定這人有毛病，再想到中午發(fā)出去的好友申請到現(xiàn)在都沒通過，氣呼呼的扭過去，留給她一個凹凸如山丘起伏的側(cè)影。

靜默了幾秒，一點(diǎn)溫暖的布料落在她腰間，遮住乍泄的一抹春光。

等腳步聲走遠(yuǎn)，轉(zhuǎn)彎，然后再聽不見。

她閉著眼一攥，那布料帶著溫暖的體溫，上好的小山羊絨。人清醒了大半，低頭，看見那一抹銀燭灰。

拉近來，用鼻尖聞，肉桂，板栗，后調(diào)一點(diǎn)點(diǎn)生姜的辛辣。

很適宜冬日，再夾雜一些洗發(fā)水的清新。

鐘玉很中意這個味道，可內(nèi)心卻那么失落。方圖南像他，又不像他，那個他，舉手投足都是荷爾蒙爆棚的海鹽和紅泥氣息。

瑪利亞捧著圍巾、手套，身后傭人帶著幾樣小巧的工具：“小姐，怎么樣？夠唔夠？”

鐘玉坐起來，接過一根胡蘿卜，那點(diǎn)絲絲縷縷的情愫飄散。小女孩喜笑顏開：“可以耶，我們堆雪寶！”

她伸展著雙臂，由著瑪利亞上前來給她再裹一層羽絨服，換上毛線帽子加手套。再一看，小姐手里拿的那條圍巾比瑪利亞找的還要厚實寬大，干脆接過來，系到她白嫩纖細(xì)的脖頸上。

港島終年無雪。

港人便對冬雪有了憧憬和喜愛。

方圖南在‘泛海西府’的家總不住人，即便壁燈地?zé)羧粒抡姹跔t傳出噼啪的薪火響聲也仍然冷清。

干脆關(guān)了燈，只留書桌上小小一盞，暖黃，叫人專心處理公事。

可今晚，窗外怎么有吵鬧人聲，銀鈴般的高低嬉笑，叫人想要融入進(jìn)去。

他長腿支著地面，班椅往后一滑，摸出私人手機(jī)。打算開機(jī)，約上幾位發(fā)小兒，雪夜紅泥小火爐，也是好久沒聚。

自是有不間斷的未接和短信涌進(jìn)來，嗡嗡嗡直響了兩三分鐘。

方圖南耐著性子處理了一番，最后切到微信，看見一條新鮮的好友申請。

怪道，能知道他這個微信號的人并不多。

可一點(diǎn)進(jìn)去，他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嘴角浮上了一層溺愛似的笑意。

Cream，頭像是她自己。圓圓的眼睛蘋果臉，在滿布棕櫚樹的野生沙灘跑跳而來，發(fā)絲飛揚(yáng)，天空是罕見的粉紅色。

好旺盛的生命力，她的笑容盛大到要溢出屏幕。

再細(xì)看申請消息，嘴角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壓了下來。

【你也住‘泛海西府’嗎？】

原來今天她已經(jīng)問了他兩次這樣的話。

她一向這樣直白嗎？難道這是元?dú)馍倥奶貦?quán)？問邁巴赫，問豪宅，她青春美好鮮嫩多汁，自然有人巴巴的雙手捧著奉上前來。

譬如那位開歐陸的小冤種。

更新時間：2024-12-26 16:5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