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道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李云洛還清晰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爺爺告訴他這三才樁的站法，當時年幼，覺得無非是保持一個姿勢站立罷了，又有何難，可第一次上樁就讓李云洛狠狠的體驗了一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

最開始站樁，擺姿勢很輕松，但這樁還是很科學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人體工程學，要想保持這種特定的姿勢，從脖頸，雙肩，雙臂，腰腹，大腿到小腿一直到腳掌，都需要協調用力才可成型，同時，保持一個枯燥的姿勢很長時間，對于一個正是愛動年齡的孩子來說，其心性也得到了極大的鍛煉。

而對于一個當時只有四五歲的孩子來說，保持個四五分鐘，基本就已經是腰酸背痛，四肢酸軟，不過李云洛可還有一個“和藹可親”的爺爺呢，每到李云洛堅持不住的時候，李老爺子也不廢話，直接藤條的伺候。

這個世界很公平，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要有所付出，從最開始的十分鐘，到后來的二十分鐘，李云洛七歲時，已經可以堅持到一個小時的功夫了。

當然，這其中的代價就是，每天李云洛站完樁之后，都會像死狗一般癱軟在地無法動彈，而這時候，爺爺總會把李云洛扔進家里的大木桶中，木桶里不知是什么樣的湯藥，只要在桶中睡上一覺，一般兩個小時，就可以恢復得七七八八。

但是到了八歲的時候，李云洛痛苦的發現，一個小時左右基本已經是自己體能的極限了，雖然一年間從來沒有停止過鍛煉，但并沒有讓站樁的時間延長很多，這讓他感到十分的沮喪。

“唉，本以為你小子有些悟性的，沒想到傻練了一年多的時間，竟然還是沒弄明白......”

直到有一天，李施浩實在看不下去，出言點撥，才讓李云洛頓開茅塞。

“你要學會借力，這也是太極的思維方式。”李施浩如是說。

“好比你在上樓，在腳踩樓梯的同時，樓梯也在推著你向上，樓梯跟地是一樣的東西根本沒動，你要學會讓地托著你替你用力，同時兩膝間的位置，你要想象著有個氣球，氣球里面也是空氣，卻可以有反彈的力道，你的膝蓋，身體，任何一個跟空氣接觸到的地方都會受到空氣的反彈力，它們會以各自的方式托著你，給你力道……”

好吧，直到后來學了小學自然課知道了浮力以及力的相互作用，才發現爺爺的理論基本都是瞎扯，不過說來也怪，從小就聽爺爺這么說，一路走過來竟然真的可以感受到空氣和大地給他的反作用力一般。

這種感覺也是神奇，在站樁初始的階段，任你如何用力還就是無法感覺得到，非要到了一個小時左右，整個人的體力達到一種極限狀態時，只要引領著思維朝這個方向去想，竟然仿佛真的可以感覺到這種助力一般。

體能的極限就仿佛一個分水嶺一般，當進入到這種能夠感覺到反作用力的狀態之內以后，反而會愈發的輕松，當然，到了一定的時間，還是會由于肌肉的無法承受而被迫脫離這種狀態之下。

就這樣直到現在，雖然李云洛自己試過，最長可以堅持三個半小時左右的時間，但爺爺每天定的基本時間仍然只是一小時，哪怕是各種名目加入進去的時間，一共也不會超過兩個小時左右。

就像今天的情況之下，僅僅一個小時，隨著飯菜的香味飄滿了屋子，李云洛結束了例行公事般的站樁，然后匆匆的脫掉所有衣物，鉆進了早已充滿藥液的大木桶中......

“趕快起來穿衣服，不然搶不到好東西嘍~”

第二天早上三點左右，爺爺那爽朗洪亮的聲音就直接將李云洛從迷糊的夢境中拉了出來，東北的夏天，三點多鐘的時候天已然亮了起來。

李施浩所說的好東西，指的是早市的鮮貨，九十年代的嘉驛市，超市還沒有普及，人們一天所需的果蔬肉蛋大多還是從早市上購得，市郊的農民趕早來到集市販貨，較之于白天的市場相比既新鮮又便宜。

相比起每晚枯燥的站樁來說，年幼的李云洛則更喜歡早起逛集，爺爺曾跟他做過一個小游戲，在熙攘擁擠的人群中，從街頭跑到街尾，以最快的速度，不允許碰到一個人的身體。

李施浩老爺子當然不會每天跟李云洛做這種孩童游戲，最開始只是讓李云洛自己試試，但趕集的人熙熙攘攘，雖然談不上比肩繼踵，但也絕對不少，而且道路兩邊就是販貨的店鋪，行人的行動極其不規律。

剛開始的李云洛只是一股勁的瘋跑，當然免不了左突右撞，甚至好幾次直接沖進人家的懷里，但無非是小孩子的游戲，也沒人真會與他計較，就這樣足足撞了三四天，李云洛終于嘟著嘴不高興起來。

“爺爺，你竟騙人，說什么碰不到人就買好吃的，那大街上那么多人，就算我倆眼使勁盯著前面，可不知什么時候哪里就躥出個人來，還要以最快的速度，這根本不可能嘛。”李云洛撅著小嘴抱怨道。

“呵呵，你小子就知道悶著頭闖，人家沒揍你就算你小子運氣了~”

爺爺笑著把李云洛領到早市旁公園的樹林中說道，“我這老頭子沒法向你一樣折騰，這樣吧，我在這林子里跑一趟，你小子注意看著。”

早晨的公園空氣清新，三三兩兩的也只是晨練的老人，都在一片區域里住著，大家倒也熟識，看到李家爺倆拎著菜來到公園，大多會心一笑，倒也沒人上來打擾。

只見李施浩也不準備，抬腿邁步，身形晃動，“嗖嗖”幾個箭步就在茂密的樹林中跑出老遠，每到一棵小樹旁邊，只是身形稍稍晃動，卻并沒有降低前進的速度，整個過程仿佛魔術一般，看得李云洛目瞪口呆。

“天啊爺爺，您這是不是就是電視里演的‘凌波微步’啊？”

當時正值港臺的《天龍八部》電視劇流行，李云洛瞬間就想到了電視劇中段譽在樹林中虛幻的“凌波微步”的場景。

“凌個六......”

爺爺笑罵道。

“讓你小子少看電視，我這不過是戰場上逃跑的手段罷了，碰到障礙物就得躲，這么簡單的道理要是弄不明白，那打小鬼子的時候，有多少條命都不夠扔的！”

“啊？可是這看起來太帥啦，這是怎么做到的？”李云洛的眼睛中閃動著激動的光芒。

“怎么？沒看清啊？”李施浩顯得有些不高興，“小洛你仔細看，我再給你跑一遍，你當你爺爺多大歲數了？再來兩遍我就折你小子手里了。”

這回李云洛不敢再有分心，仔細觀察著爺爺的動作，只見李老爺子抬腿跨步，仍然是身形晃動，眨眼之間跑出幾十米遠。

“哦！我明白了~”

仔細觀察之下李云洛就發現了這步法的關鍵，其實李老爺子并沒有什么神奇的招式，只是在每次快要接觸到前方小樹之前，先一步以內八字的方向向外踏出，這樣身子以腳尖為軸，順勢就可以繞過障礙物，只不過老李做得十分熟練罷了。

“這種步法其實很簡單，難就難在一個是人群并非像樹一樣一動不動，而另一方面就是熟練程度，你開始練習的時候千萬不要跑得太快，否則用力不準還容易扭到腳踝呢。”

李施浩畢竟年歲已大，跑了兩趟呼吸就顯得急促了起來。

就這樣，了解了這番道理的李云洛每天逛早市的時候就多了一項游戲，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穿過熙攘喧鬧的街道而不碰到人，那年的李云洛只有七歲，這一晃又是三年光景。

以這種步法來鍛煉，其實也并非易事，三年下來，如今的李云洛堪堪能夠在人群中靈活自如罷了，但還無法做到真正的不沾任何人的身體，尤其是在轉彎的時候，還需要雙腳內外八字連換，腳跟腳尖交替為軸，則顯得復雜許多。

李云洛又不是傻子，尤其是跟隨爺爺生活，沒事不是評書就是武俠，他當然知道自己這種鍛煉已經超出了普通人強身健體的范疇。

無論是站樁還是那步法，完全都是一個武術筑基的過程，年幼的李云洛不止一次想象著自己能夠成為一名武林高手然后把所有欺負自己的人都打倒。

但是事實卻是如此的殘酷，在一次被欺負得實在難以忍受之后，李云洛決定憤然出手，于是乎，當天晚上他帶著一身的塵土和滿臉的淤青回到家中，多站了一個小時的樁......

李云洛心中并不知曉，因為他也確實是一天一天的苦功下出來了，但老爺子李施浩可是心知肚明，其實這李云洛的天賦，豈止是厲害，簡直可以用逆天來形容，當第一次發現李云洛僅僅幾天就掌握了站樁的技巧之后，老爺子心里就已經大為驚駭了。

就好像看著一個正在成長的猛獸一般，現在的李云洛仿佛一個小獸，看起來人畜無害，但如果真的在成長的路上稍有偏頗，最后能發展成什么樣沒人能夠預料，而且到時候不知道誰還能阻止得了他。

但終究的，基本功只是鍛煉身體一般，打架斗毆不同于電視小說，一者不能怕疼，不論輸贏，自己總會挨上幾下，再來不能輸氣勢，有很多孩子沖上來的時候那種血灌瞳仁的氣勢，沒經歷過的一般都會退縮，很可惜，這兩點李云洛一點都不具備。

更新時間：2024-12-20 20:05: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