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煙正要說話,卻被她背后的嬤嬤死死拉住了。
可不能說??!
要是付姨娘沒病,怎么不幫襯著主母?
柳馥妗一挑眉毛:“快扶你家姑娘去坐著吧,吉時就要到了,要是鬧出什么事,丟臉的可是勛哥兒?!?/p>
饒是柳含煙掙扎著,也還是被硬拉走了。
族親中就有人撇嘴:“真是不懂規(guī)矩,她一個庶女也敢對妗兒大吼大叫!”
柳馥妗但笑不語。
規(guī)矩?柳家就沒有規(guī)矩可言。
柳含煙如此,是柳父和柳老太太縱容的。
柳馥妗又和族親說了幾句話,轉身要出去時,正對上七歲的柳文勛。
他面容還是小小少年,那雙眼睛卻全不似小孩兒,幽深的仿佛一口枯井,里頭藏著千萬個陰暗的鬼。
他死死盯著柳馥妗,看見她轉身,忙換回以往的神色。
“大姐姐,聽說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大姐姐你真厲害,辛苦你為勛兒做這些事了。”
柳文勛擠出一抹靦腆的笑。
柳馥妗只覺得惡心,她上前,微微屈膝蹲下來,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陰冷的聲音道:
“一點也不辛苦,勛兒你才是最辛苦的呀,難為你厭惡我們母女卻還要裝作親近我們的樣子,和我們相處?!?/p>
柳文勛到底還是個七歲的孩童,生澀的他露出一抹愕然,眼神中的驚慌失措無處可藏。
這不就可愛多了嘛,裝什么裝。
柳馥妗滿意起身,冷嗤一聲,丟下柳文勛揚長而去。
她找到萍兒,詢問了昨日安排的小乞丐事宜后,轉身又回了前廳。
就在大家預備著祭祖時,門房飛奔來報:“裴國公來了!”
眾人一驚,裴國公怎么來了?他們家跟裴國公也沒有交情?。?/p>
柳父先回過神急急道:“快請進來!”
柳馥妗松了一口氣,在人群最后頭坐下來,淡定的端起茶盞準備看戲。
她不會叫柳文勛記到她母親名下的,但也不想著時候打草驚蛇。
如果付姨娘那邊的人打算破罐子破摔,柳家跟著倒霉無所謂,卻會牽扯到她跟母親。
所以她只能利用別人。
“裴國公怎么來了?”
“誰知道呢,這個瘟神來了,準沒好事!”
族親們嘀嘀咕咕。
柳馥妗垂眸。
裴國公,裴璟。
祖上三代跟著太祖征戰(zhàn),為太祖獻下汗馬功勞,深受太祖寵信,一直到他仍舊不改。
可惜他家子嗣單薄,如今全家也只剩他一個,父親死在戰(zhàn)場后,國公爵位就叫他承襲了。
人送外號瘟神國公。
無他。
滿朝堂他就沒有一個說得上話的,只要被他盯上,輕則下獄,重則滅門。
世人只知他性情乖張,卻沒人知道他是個文武皆通的大能。
上一世若不是他,柳文勛就奪嫡成功登基了,可惜棋差一著輸給了裴璟。
就在這時,一陣紛亂腳步聲由遠及近。
柳馥妗抬頭,只見雪白門廊下走進一個身量高挑的男子。
他生的眉目如畫,劍眉斜飛入鬢、狹長桃花眼如星耀眼,鼻梁高挺如刀削,淺薄嘴唇如花瓣豐潤殷紅,端的是豐神俊朗無人能及。
既年輕,卻又有氣勢。
柳馥妗屏息,上一世見到裴璟是幾年之后,他親自帶人來絞殺她,那時她只覺裴璟面目可憎。
是的。
柳馥妗死在裴璟手里。
可笑的是,她能利用的人居然只有他。
“這就是裴國公?他長的可真好看!”
族親中有小姑娘嬌羞道。
柳馥妗冷嘲,上一世裴璟一直孤身一身,不娶妻也沒有妾室,據(jù)說他家里伺候的都是小廝。
外人都說他是斷袖。
柳父抬抬手道:“國公請坐,今日家中辦事,有些忙亂,怠慢之處還請擔待?!?/p>
裴璟頷首。
他年紀輕輕,卻走在最前頭,一身氣勢把柳家男丁壓得死死的。
大家都想恭敬點兒,可他實在年輕,對他恭敬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哪位是貴府三少爺?!?/p>
裴璟大喇喇坐下,隨意往椅背上一靠。
他是隨意了,卻叫柳府眾人如泰山壓頂一般,根本猜不出裴璟來是干什么的。
一般這個裴璟出現(xiàn)都沒好事的!不是抄家就是滅族!
柳父只能硬著頭皮招招手。
柳文勛上前,做出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拱拱手給裴璟請安:“見過裴國公?!?/p>
裴璟撐著腦袋,淡淡看向柳文勛:“長的倒是不錯,叫什么名字。”
“柳文勛?!?/p>
“唔?!迸岘Z忽的坐直身子:“我怎么瞧著,你這么面善呢,似乎很像一個人?!?/p>
這話落地,柳文勛瞬間僵直了身子。
別說他,就是柳父整個人都不好了,一顆心在胸腔里砰砰亂跳起來。
裴璟可是見過先帝的太子的!
“想來是犬子像了下官,所以國公覺得面善?!?/p>
“是么?!?/p>
裴璟又靠回椅背:“我卻覺得,這兒子生的并不像你啊。柳大人,不若叫他生母出來我瞧瞧?”
柳父和柳文勛寒毛直豎。
那怎么成?付姨娘是從來不在人前出現(xiàn)的。
因為她實在跟先太子生的像,難保不會被人認出來。
“這……他生母病了?!绷钙料⒌馈?/p>
裴璟“哦”了一聲:“記名這樣的大事,他的生母卻病了,可見是傷心過度,舍不得這個兒子。”
柳父忙擺手:“不不不,國公誤會了,是他生母身子差,他們之間母子情分并沒有多深厚。”
“是么?!迸岘Z端茶,淡淡道:“連生母之情都可拋棄,一心只想記在嫡母名下,可見是個冷心冷肺不孝的?!?/p>
明顯是針對柳文勛故意找事的,柳文勛直接被扣了個帽子。
柳父恨不得甩自己一個耳光,真是怎么說怎么錯!
他只能一撩袍子跪下,拱手道:“裴國公有所不知,他生母體弱,所以他生下來多養(yǎng)在正房,與自己生母見的少所以感情淡些,并不是他不孝……”
裴璟打斷他:“怎么不見柳夫人?”
柳父:“……病,病了?!?/p>
柳文勛:“……”
怎么這話聽著這么怪怪的?
裴璟嗤的一聲笑了,好整以暇道:“柳大人,看來老天爺也不贊同他記名,你覺得呢?”
更新時間:2024-12-18 10:53: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