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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發(fā)表時間: 2024-12-17 19:53:23

第一章

顧望舒流連青樓的第三年,我拿出娘親留給我的玉佩。

召喚出系統(tǒng),離開這個世界。

最后七天,我不再發(fā)瘋吵鬧。

安靜地看著顧望舒與花魁夜夜登極樂。

主動在納妾文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離開的那天,是顧望舒與花魁的洞房花燭夜。

他強迫我去觀禮,又看著我冷漠的神情,瘋也似的掐住我的脖子。

“宋云溪,告訴我,你愛我。”

我釋然一笑,平靜地吐出三個字:“不愛了”。

然后在他的注視下,拿起一旁的匕首捅進心臟,結(jié)束了我在這個世界的一切。

和系統(tǒng)定好七天后離開這個世界,離家三天的顧望舒怒氣沖沖推開我的房門。

他身上沾著淡淡的梔子花香,

是城東瀟湘館的頭牌花魁,云綰綰獨愛的香味。

坊間傳言他與云綰綰夜夜登極樂,瀟湘館燒水的小廝,劈柴的速度趕不上燒柴的速度。

就連云綰綰一副唱曲兒的好嗓子,三天后都啞得說不出話。

“宋云溪,再用自殺這種手段逼我回來,我決計不會管你。”

描眉的手一頓,我從銅鏡中看向顧望舒。

明明還是記憶中的劍眉星目,熟悉的一張臉卻越看越陌生。

一如從前允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顧望舒,仿若我的大夢一場。

我繼續(xù)描眉,語氣平淡:

“以后不會了。”

再也不會有以后了。

昨夜我在房檐掛上白綾,如同往常那樣,用自殺的方式,逼顧望舒從云綰綰的床榻上抽身回家。

可他一夜未歸。

我守著天邊的月坐了一整晚,不明白以前那個連我受一點小傷都要大驚小怪的顧望舒,怎么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

天將破曉,我終于想清楚。

不為什么,他只是不愛了。

顧望舒,不愛宋云溪了。

我拿出娘親離開前留給我的玉佩,召喚出系統(tǒng),答應(yīng)離開。

十年前,我和娘親一起來到這個世界進行任務(wù)。

她負責(zé)還山河一片清明,我負責(zé)攻略喪父喪母、悲苦偏執(zhí)的少年顧望舒。

我陪他一起長大,一起上戰(zhàn)場,一起在浴血的土地上插上勝利的戰(zhàn)旗。

我也看著他從任人打罵的小乞丐,成長為人人稱贊的少將軍。

五年后任務(wù)完成,娘親決定離開。

顧望舒像是預(yù)料到什么,紅著一雙眼,抱了我一夜沒撒手。

我心軟了,放棄了離開這個世界的唯一機會。

娘親用全部的任務(wù)積分,為我求來一條退路。

她說:“如果哪天他負了你,你就用這塊玉佩召喚出系統(tǒng),來找我。”

從前我堅信,這輩子都不會用到玉佩。

可現(xiàn)實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成親后的第三年,顧望舒頻繁出入瀟湘館。

只因館里多了一個會唱曲兒的云綰綰。

顧望舒讓我知道,真心,的確瞬息萬變。

見我乖巧地應(yīng)下,顧望舒微微詫異,但很快換上欣慰的笑。

他走上前抱住我:“云溪,就知道你會理解我。”

“你放心,我和云綰綰,只是玩玩。”

“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這樣的話,顧望舒三年間和我說過很多遍。

我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到歇斯底里,再到絕望麻木。

我們的愛,也從炙熱,到不甘心,最后淪為腐爛敗壞的鮮花。

一邊舍不得丟棄,一邊發(fā)爛發(fā)臭,令人作嘔。

他在我臉頰落下一吻:

“云溪,等玩膩了,我就回家。”

顧望舒說得溫柔,我卻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我用了三年時間等他浪子回頭,換來的是他變本加厲。

昨晚跑去報信的綠蕪哭著回來,她跪在我面前:

“夫人,將軍說,說您要是想死,就趕緊死,別去礙他的眼。”

我閉上雙眼。

顧望舒,我不等你了。

我也如你所愿,馬上,就會死了。

顧望舒還沒“玩膩回家”,先帶給我云綰綰有孕的消息。

他站在我面前,盡管小心遮掩,但仍然可以看出他眼底的欣喜。

“云溪,顧家的血脈不能流落在外。”

“你放心,等把綰綰抬進門,她生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都放在你膝下?lián)狃B(yǎng)。”

如果是幾天前的我聽到這種話,一定會和顧望舒大吵大鬧。

質(zhì)問他叫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有沒有想過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陪他在戰(zhàn)場出生入死的那幾年,天寒地凍,徹底傷了我的身子。

太醫(yī)曾為我診斷,終生再難有孕。

得知結(jié)果的顧望舒抱著我紅了眼,親口和我承諾有沒有孩子不重要,他只愛我。

可如今不過短短幾年,他期待著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但算了。

我很快就要離開,糾結(jié)太多只會徒增傷心。

我平靜地看著他,朝他伸出手。

他一愣,問:“什么?”

“納妾文書。”

律法規(guī)定,凡七品以上官員納妾,需正妻簽字同意。

顧望舒似是沒想到我會這么輕易同意。

直到我在文書上簽完字,他還沒回過神。

我嘆口氣,招呼綠蕪把顧望舒請出去,我要休息。

臥房門關(guān)上的那刻,顧望舒突然沖進來。

他皺著眉看我,臉上有顯而易見的煩躁:

“你又在鬧什么?”

“我沒有鬧,”我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顧望舒,從始至終,我都很認真。”

從前愛你是認真的,現(xiàn)在要離開你,也是認真的。

許是我的話刺激到了顧望舒,他先是一怔,而后猛地抓住我的手,臉上的不喜幾欲溢出來:

“欲擒故縱,以退為進。”

“宋云溪,你真是好手段。”

他深吸一口氣:

“我只問你一句,我要納云綰綰為妾,你當(dāng)真一點都不介意?”

我推開他,整理袖口的褶皺: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云小姐有孕,是好事。”

“更何況她入了府,也能多一人替我照顧你。”

“人人都歡喜的事,我為什么要介意?”

顧望舒目光一沉,死死地盯著我,似乎要把我盯出一個窟窿。

我無懼與他對視,看著他眸中倒映著的我的身影模糊又清晰。

終于,他咬牙切齒道:“好好好!”

“宋云溪,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愿!”

顧望舒甩開我,摔門離去。

如我所愿?

明明是他沒有管住自己的心,現(xiàn)在反過來怪我。

我目有譏諷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沉默地摩挲著手中的玉佩。

顧望舒納妾的時間,定在我離開那天。

但他當(dāng)天下午就把云綰綰接回了府。

他將她安置在我的隔壁,給她買來的養(yǎng)胎補品,堆滿了整個院子。

白日他二人在我面前如膠似漆。

夜里我聽他二人在床榻恩愛纏綿。

我越發(fā)平靜,顧望舒卻越發(fā)陰沉。

他終日鐵青著一張臉,面上的神情叫我捉摸不透。

但我不琢磨,也不想琢磨。

十年相伴,五年共枕,都能同床異夢。

何況現(xiàn)在,還多一個云綰綰。

更是剪不清,理還亂。

距離離開還有兩天,我開始收拾東西。

顧望舒送我的飾品,顧望舒親手作的畫。

以及他在佛像前跪了三天三夜,鮮血染紅了身下的蒲團,給我求來的佛牌。

木質(zhì)佛牌小小一枚,上面刻滿密密麻麻的祈福經(jīng)文。

顧望舒把它捧到我面前時,說盼我順?biāo)欤簧鸁o憂。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誰也不會想到,這樣滿心滿眼都是我的顧望舒,會爬上云綰綰的床。

從此他沉醉溫柔鄉(xiāng),我成了無足輕重的窗外事。

我擦干臉上的淚,把這些東西一起扔進火堆。

我看著我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痕跡一點點燒成灰。

最后,被風(fēng)吹散。

顧望舒就是這個時候踏進的院子。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一掃空蕩蕩的房間,神色晦暗不明:

“你的東西呢?”

我抬眸看著他,看這個我曾愛了十年的男人。

馬上就要離開,好像愛恨對錯都已經(jīng)不重要。

我嘆口氣:“還記得,成親時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成親那天,顧望舒挑起我的紅蓋頭,將我抱在懷里。

他說終于有了一種真實感,從前我在他身邊,他總覺得下一刻我就會離他而去。

我拍著他的后背,把攥在手心的玉佩鎖進柜子,告訴他:

“我永遠都不會走。”

“可如果你背叛我,我會讓你上天入地,都找不到我。”

顧望舒一愣,似是記起我那晚說的話。

他俊美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一絲裂痕。

他面有憤怒,可語氣帶著些許慌張:

“宋云溪,我說過不喜歡女人耍小聰明!”

“你又在胡鬧什么?”

“將軍不好了!”

突然闖進的小廝氣喘吁吁地站在顧望舒面前:

“綰綰小姐肚子疼,您快去看看吧。”

顧望舒的瞳孔驟然放大,他急切地看向小廝:

“怎么突然間肚子疼?有沒有叫大夫?”

邊問,邊往門外走。

等一只腳邁出門檻,顧望舒才想起屋子里的我。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我。

他面上有掙扎,有猶豫。

許久,他嘆口氣,放低姿態(tài)開口:

“云溪,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等事情結(jié)束,我?guī)闳コ阅阕類鄣某俏鞴鸹ǜ狻!?/p>

他的話語誠懇,眼神也真切。

從前,顧望舒記得我所有微不足道的小事。

現(xiàn)在,他連我不喜歡吃桂花糕都忘了。

城西的桂花糕十里飄香,分明是云綰綰最愛的點心。

我對他微笑:“不用了。”

顧望舒原本溫和的臉,驟然冰冷。

顧望舒納妾當(dāng)天,京城十里紅妝。

從瀟湘館抬出來的聘禮和嫁妝,第一箱都進了將軍府,最后一箱還沒出瀟湘館的門。

甚至云綰綰身上的嫁衣,用的都是正妻規(guī)格的大紅色。

茶館說書的人醒木一拍,只說這陣仗,比五年前顧將軍迎娶將軍夫人時還要大。

綠蕪替我不值,委屈得直掉眼淚:

“夫人,這算怎么回事啊?將軍怎么能這么對您?”

我笑著擦干綠蕪臉上的淚。

她還小,不懂情情愛愛。

愛一個人時,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正如現(xiàn)在的顧望舒對云綰綰。

不愛的時候,連相見,都是兩相厭。

就像我和顧望舒。

倒計時三個時辰,我接過云綰綰敬到我手中的茶。

顧望舒薄唇緊抿,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

倒計時兩個時辰,我聽知賓高喊“送入洞房”。

顧望舒在席上喝完了整整兩壇酒。

倒計時一個時辰,小廝喚我,說顧望舒要我前去伺候。

我將玉佩戴在脖子上,跟著小廝來到新房。

新房中,顧望舒一身酒氣,醉眼迷離地靠在椅子上。

他見我來,先是直直地看著我,而后放聲大笑。

“宋云溪啊宋云溪,你竟然真的來了。”

他踉蹌著步伐走到我面前,鉗住我的下巴逼我看他:

“你為什么要來?”

我溫順地回答:“你讓我來的。”

顧望舒一怔,似乎對這個答案感到詫異。

他松開我,后退幾步,半瞇著眸子上下打量我。

他的眼中有不解,有難過,有憤怒,慢慢變成我看不懂的惶恐。

顧望舒不明白,為什么我會這么安靜。

安靜到讓他感覺不到我對他的愛。

安靜到好像下一刻,我就會離他而去。

腦海中出現(xiàn)的“離開”二字突然擊垮了顧望舒的防線。

他瘋也般的沖上前,將我抵在座椅上,掐住我的脖子:

“說!宋云溪,說你不會離開我!”

我沉默。

胸口的玉佩隱隱泛起紅光,腦海中有個聲音提醒我,

一盞茶后,我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

“說啊!”

沒得到我的回答,顧望舒的神情更加痛苦、癲狂,他手上的力氣加大。

我開始覺得呼吸不順,一張臉慢慢脹紅。

他靠近我,偏執(zhí)、瘋魔地湊在我耳邊:

“宋云溪,告訴我,你愛我。”

“只要你說,我就把云綰綰趕出去。”

他的眼神既恐慌,又期待。

好像愛我,又好像瘋子。

胸口的玉佩慢慢發(fā)燙,紅光漸漸籠罩住我的全身。

系統(tǒng)聲音響起:

“時空大門已開啟。宿主在此世界死亡后,便可抵達原宿主所在世界。”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

我回想起和顧望舒的點點滴滴。

他愛我的,傷害我的。

這些畫面在回憶里漸漸模糊,直至我只能看得清眼前顧望舒的臉。

我抓住他扣在我脖間的手,對他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

顧望舒仿佛意識到什么,他的瞳孔驟然放大,神情愈發(fā)惶恐。

他無意識地搖著頭,一只手顫抖著伸向我,可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

我在他錯愕、悔恨的眼神中,抓起一旁的匕首,輕輕開口:

“不愛了。”

然后,決絕將匕首,捅進自己的心臟。

更新時間:2024-12-17 19:5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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