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馬車穩穩地駛停在景陽門前。

凌宇隔著車簾小聲地回稟著：“少爺，到了。”

沈淮序聲冷地開了口：“見到人了？”

“沒有。”

“那就等著。”

流螢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么，她沒膽去問，便留意起了街上的動靜。

須臾后，邊上傳來馬車緩緩駛停的轱轆聲，隨即一道柔媚的嗓音從車廂外傳了進來。

“若非將軍出手相救，月娘就被歹人迫害了，如此恩情，月娘無以為報，甘愿做牛做馬，服侍在將軍左右。”

流螢聽著這隱隱啜泣的吳儂軟語，身子骨都酥了半邊，何況是血氣方剛的沈淮序。

她探了那位正主的眼風，被他斜佞地掃了一眼過來，復又低了頭，繼續深刻地反省著自己的過錯。

沈淮序不耐地說了她道，“會不會辦事？”

流螢不知怎地又觸到了他的霉頭，懦懦地說：“四少爺，奴婢該辦什么事？”

沈淮序慵懶地靠在了身后的軟枕上，晃了晃那半截空蕩蕩的廣繡：

“我這斷袖沒辦法出去見人，你替我回絕了秋月娘。”

流螢將為難全寫在了臉上。

沈淮序好心地提點了她一句：“身上有沒有銀子？”

這話一出，流螢下意識地攢緊了手里的金釵。

這番動作沒能逃過沈淮序的毒眼，他斟了一盞茶道：“就拿你手里的金釵，隨便打發了秋月娘便可。”

流螢決計不會用夫人的金釵去為他的風月事買單：

“這是夫人交給奴婢的金釵，若是給了秋月娘，奴婢回去后沒辦法和夫人交代。”

沈淮序見她死死地攢著那支金釵不放，放下茶盞道：

“讓凌宇支給你二十兩銀子，你去打發了秋月娘，讓她連夜離開汴京。”

流螢保住了金釵，欣快地應道，“奴婢這就去辦。”

秋月娘披了件單薄的長褙，站在寒冬凋零的御街上瑟瑟發抖，木簪素發，雙眸泛淚，清麗的容顏分外地惹人憐惜。

偏偏沈淮序將人拒在了馬車外，連一面都不肯相見。

流螢掀簾下了馬車，她托起秋月娘的雙手，將二十兩銀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月娘，眼下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汴京，去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你的地方，好好地活下去。”

“那沈將軍呢？”

“只要你安然無恙，將軍這邊自然無事。”

秋月娘沒聽她的勸，越發地哭得不能自已：

“可我還欠著將軍的恩情沒有報答，與其倉皇出逃，我寧可呆在將軍身邊做牛做馬，一輩子服侍將軍左右。”

流螢聽她哭得頭都疼了，快刀斬亂麻地說：

“月娘，這件事還沒有了結，你有想過落到溫三手里，你會是何下場？”

秋月娘拿著帕子，一點點地拭去了臉上的淚痕，萬分篤定地道：

“將軍不會讓我落入歹人手里的。”

“這事要是鬧到臺面上，誰都保不了你。你會被帶到汴京府去審訊，周大人如此偏頗于溫三公子，到時候他有的是辦法讓你改口。”

流螢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還不明白，將軍連夜把你送出去，就是為了保全你。”

秋月娘將這話聽進了耳里，眼含熱淚地沖她點了頭，哽著嗓子道：

“為了不拖累將軍，我走就是了。”

她對著車窗拜行大禮，轉身登上了身后的馬車。

流螢看著車夫策馬揚鞭地將車子駛出了景陽門，整個人都松了乏，可算是將這人給送走了。

更新時間：2024-12-10 13:1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