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知祁妄聽了他這樣感激的話,不僅沒有面露喜悅之情,反而微微蹙起了眉頭,“陛下是天下之主,犯不著朝我一個下臣道謝......還有,迎接公主殿下這種事情,您直接吩咐就好了......雖說為君者當兼聽納下,但這種既不違律法,也不違公德的小事情,沒必要征求朝臣們的意見。”
他這句話出口,先不說高疏風有何反應,倒是李良臣和他身后的朝臣們心底齊齊一凜。
是啊!
這一位雖說不受先帝重視,多年來在朝中完全沒有存在感,且天生病弱,甚至都不知道還能再活上多久。
但無論如何,他現在都是大靖朝名正言順的新主人了。
說句不中聽的,就他們剛才那猶猶豫豫的態度,完全夠得上以下犯上的嫌疑了。
想到這里,李良臣忙后退了兩步,跪地請罪道:“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他心里跟明鏡兒似的。
這位懷陽君多年來置身事外,但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他應當是打算站在新帝這邊,履行他輔政大臣的職責了。
懷陽君只有一個人,但他的身份十分特殊,特殊到什么地步呢?
且這么說吧!
大靖自建朝以來就沒有封君的習俗,一直都延襲著前朝皇族封王,異姓功臣封公侯的慣例。
但到祁妄這里,先帝竟別出心裁地給他封了一個“懷陽君”的頭銜,不僅儀比親王,而且不是虛名,是實實在在有封邑、有納供的。
說得再直白一點,除了不能離開京城去自己的封地,他的待遇完全可以比肩那些姓高的藩王們了。
更別提除了“懷陽君”這個名號,他還是國師文鏡唯一的弟子。
國師文鏡出自太祀宮,太祀宮作為大靖朝的國廟,在百姓心目中那是神袛一般的存在。
若懷陽君、文鏡國師,甚至太祀宮都愿意成為新帝的靠山......那說句難聽點的,哪怕真是一塊朽木,他也能在皇位上坐得穩穩當當的。
想到這里,李良臣的頭俯得更低了。
不是他諂媚阿諛,實在是形勢比人強,他都一大把年紀了,若是待會兒讓年輕人說得下不來臺,那不是挺沒面子的嗎?
還是主動退一步吧!
他身后的大臣們見狀,連忙跟著跪倒一片,“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新帝,說實在的他們心里并沒有覺得太過難以接受。
畢竟不管誰做皇帝,這天下都是姓高的,難道還能落到旁人頭頂上嗎?
只是慕強凌弱是人的本能,眼看著這位新帝孱弱不堪,甚至舉手投足都帶了幾分局促,他們難免會在心底生了幾分輕視之感。
不過他們這群人最擅長察言觀色。
眼下懷陽君公然維護新帝,就連宰輔大人的態度都發生了改變,那他們這些小角色還有什么好執著的呢?
還是識時務一些為好。
高疏風看著臺下黑壓壓的一大片腦袋,臉上的神情明顯有些不太自在。
悄悄地看了祁妄一眼,只見他垂著眸子,似乎沒什么特別的反應,高疏風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輕咳了一聲,他故作深沉地開口道:“咳咳......那個,下不為例。”
李良臣連道“不敢”,心底卻頗有幾分懊惱。
是他太過瞻前顧后了,反倒讓祁妄這小子搶占了先機,贏得了新帝心底頭一份信任。
唉,真是失策啊!
更新時間:2024-12-10 13:0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