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昔日藍玉權勢滔天，結交勛貴能人無數，現在可有一人敢敲登聞鼓？

區區一飯之恩，至于寫洗冤書么！

若是藍玉真幫李慎求到一官半職......

那他現在不得劫獄救人啊？

“只是一碗飯，李慎就念了這么久...... ”

朱元璋喃喃自語，神情有些繃不住。

他早年間四處乞討，食不果腹的時候，也曾喝過頂頂美味的“珍珠翡翠白玉湯”。

是個心善老婆婆施舍的。

當上皇帝后，朱元璋也報答了昔日的一飯之恩，還對方一個安穩晚年。

在這點上，李慎還算站得住腳。

“既然是一飯之恩，那他李慎的確能敲登聞鼓。”

朱元璋出乎意料的溫和，讓蔣瓛完全傻了。

感覺陛下可能想起早年經歷，才高抬貴手。

可亂臣賊子，不能不治！

“陛下。

李慎與藍玉有舊交，是不爭事實，如果因為一飯之恩就輕輕放過，恐怕會影響案情進展。

這幾天被牽扯的人，都在以各種理由開脫呢。

興許李慎故意為之，想裝作純臣身份混淆視聽！”

蔣瓛此時真是急了，話里話外暗示殺之而后快。

可那樣等于昭告天下，皇帝的承諾形同空氣。

朱元璋不急不緩，淡淡道：

“不急，既然有冤，就該開堂審理。

若是李慎所言無理，再炮制不遲！

讓天下人看看，也讓底下臣子知道，喊冤之路斷不得，也不能斷！”

不對，不光能成為喊冤表率。

光是藍玉那點爛事，還有錦衣衛屈打成招的筆錄，還不足以徹底釘死藍玉。

天下人即便察覺不對，也敢怒不敢言，可是后世呢？

雖然他老朱無懼流言，是非功過留給后人評說，可一旦駕鶴西去，后人定會刨根問底，強行安個暴君的帽子，恐怕脊梁骨也會被戳斷。

想到這里，朱元璋眼珠子一轉，補充道：

“看看李慎是否因為一飯之恩，才誤入歧途。

若是發現李家沒有參與謀反，就秉公處理。”

朱元璋覺得這個處置特別好。

放過李慎，后世人就不能說他殘暴了呦。

蔣瓛正想阻止，卻被旁邊閃現的身影截胡，只見朱允炆往前邁了一步：

“皇爺爺說的是！不愧是天下萬民的表率！”

朱允炆及時冒頭，差點把蔣瓛干吐血了。

太孫天天點頭哈腰就罷了，這種時候還擱這夸夸其談，干脆在腦門刻滿“想上位”三個字得了！

他親愛的皇爺爺瘋狂打壓功臣為了誰啊？

甚至頂著晚節不保的罵名，磨刀霍霍向老臣。

還不是想扶起這個小阿斗！

這么明顯的局，太孫那兩眼睛是出氣用的？

但話又說回來。

蔣瓛心慌屬實正常，藍玉案被當堂過問，很多細節會被披露，尤其是那些見不得人的逼供過程。

但指揮使堅信錦衣衛不會輸。

他的理直氣壯并非無來由。

開朝至今多起案件，如胡惟庸案、到現在的藍玉案，表面上看是錦衣衛的手筆。

實際離不開背后巨佬--朱元璋。

想到這里，蔣瓛打定主意，代表皇室提審李慎。

......

一炷香后，偏殿。

“沙沙沙，沙沙沙。”

刺耳的摩擦聲自殿外傳來，像是有人在白玉磚上負重前行。

一番拖行后，李慎終于抵達。

轟地一聲，李慎失手松開棺木，揚起數米高浮塵。

看清前方那人，李慎愣住了。

說好直達天聽呢？

李慎本想臨死前見一面朱元璋，看看老朱的相貌是否真被抹黑。

既然是指揮使來了，那他只能遺憾抱終了。

蔣瓛親自審理，等于半只腳邁入鬼門關。

對自己來說，肯定是利好消息，能脫手盡快脫手才對。

僅就他手頭掌握的資料，即便蔣瓛發揮失常，他也能“扭轉乾坤”。

李慎面上波瀾不驚，作揖問道：“不知蔣大人為何出現在這里？”

蔣瓛沒有接茬，亮出口諭牌子。

“陛下口諭，命你有冤喊冤，如實說來，由本官親自督審，不得弄虛作假。”

“臣領旨！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慎乖乖領旨，和先前擊鼓的狀態判若兩人。

而見證變臉術的蔣瓛并不意外。

切。

錦衣衛里誰不知道，李慎是個落詔獄都不怕的瘋子？

可如果李慎裝瘋賣傻，只是為了這一刻脫罪呢？

排除所有不可能，最后一個必然是真相。

文官慣會審時度勢，加上皇帝恰好把藍玉身邊武將都調離了京城，但凡李慎透過表象，對陛下計謀有所察覺也不一定；

然后想出這門毒計，通過攪渾朝堂視線，再趁亂為李家謀個恩典。

平日裝作目中無人的樣子，只是為了這一刻吧？

憑借一紙科舉文，就讓陛下牢牢記住的計謀，李慎這小子絕對不瘋！

是太雞賊了！

蔣瓛感覺自己看透了李慎，眼神也跟著不屑多了，他環視李慎一圈。

“你與藍玉到底什么關系？”

“我與藍玉，只是泛泛之交。”

“泛泛之交？”

蔣瓛正愁李慎滴水不漏，誰知正好往坑里面跳。

果然想死，閻王攔不住！

“看看這筆跡，你可認得？”

說完，蔣瓛甩出一封拓印。

上面正是李府與藍玉的兩封書信。

“認得啊，我爹寫的。”

“你承認就好！”

蔣瓛抓住把柄后，語速如妙語連珠：“早在去年入京時，你父親就連續寫了兩封信，祈求藍玉庇護。

書信內容，無不是回憶幼年情誼，望摯友幫扶！”

摯友啊......

這下還不明了嗎？

一旦實錘李慎跟藍玉有不同尋常的關系。

那他的證詞還可信么？

按照藍玉那個喜歡隨處認義子的性格，說不定已經偷偷認了李慎做干兒子呢！

即便真有冤屈，憑著這層關系，可信度也得大打折扣。

李慎脫口而出：“都說錦衣衛愛添油加醋，今日見識了。”

蔣瓛冷笑：“無恥之徒，你剛剛還親手承認字跡，現在還想抵賴？”

“我沒裝啊，我爹是寫信了，那咋了？”

強忍著拔刀的沖動，蔣瓛繼續施壓：

“還咋了？

這就能證明，你可能被藍玉買通為棋子，涉嫌謀反！”

聽說謀反兩字。

李慎雙眼微瞪！

更新時間：2024-12-04 20:5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