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繼父死了。上一秒我還被他掐著脖子,下一秒他就掉進了井里。我捂著脖子,全身打顫。
還沒從死里逃生中緩過來。井里緊接著傳出細碎的咀嚼聲。我想,他再也不會出現了。
1.公司酒會結束,我和上司坐上下行的電梯。電梯關門的瞬間,
我驚惶的從縫隙瞧見門外燈火通明的走廊上出現了一口井。青灰色的石磚花紋斑駁,
布滿青苔。一眼看上去有些年頭。這班電梯已經滿員,門外等待的其他人有說有笑。
我擠在悶熱的電梯里,飛快地低下頭移開視線。熟練地安慰自己,那口井只是幻覺。
「怎么了小宋?不舒服?」耳后響起上司關切的問候。我頸后的肌肉立刻繃緊。
項目組上司是名中年男性,這時候電梯里人多,這個距離,他呼出的氣都能撲在我發絲上,
我立刻挺直后背努力拉開距離。好在這一趟電梯都是公司同事,停車場很快就到了。門一開,
那口井又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我一愣,跟著人流走出電梯。沒防住肩膀被拍了一下。
身體一個激靈,我回頭看見上司笑吟吟的站在后面說:「年輕人,別太拼命了。
身體健康最重要。」我看著他堆滿褶子的臉,半晌沒憋出一個好字。只覺得惡心。
2.回到租住的公寓,我吃過藥后癱在沙發上,想象自己是條死魚。糟心的工作,
要不辭了吧。我閉上眼,心里煩悶。上司老登什么心思我又不是不懂。
一把年紀了還想讓我做三。呸,也不對著鏡子照照自己。片刻后我看著對面的井,冷靜下來。
我是沒資格裸辭的,至少現在不行。親生父親去世后我一直有精神問題,經常會出現幻覺,
見到父親墜亡的那口井。看過的精神科醫生都說我病理檢查沒問題,可能是創傷后應激障礙。
可是我并不能在記憶里找到那口井和死去父親的關系。
需要長期服用的精神類藥物有些不能走醫保,也是一大筆開銷。看著亮起的手機來電,
我無奈的扯動嘴角。更何況,我還有一個腦子不聰明的老娘要養。接通后聽了半刻喘息聲,
終于傳出中年女人略小心的聲音:「昭昭,周末母親節,媽想你了,
你能不能回來一起吃個飯。」我還沒答應,又聽她補了句:「你和你弟弟也好久沒見了,
他……」還沒說完,那邊快速插進來一道公鴨嗓男聲:「宋招娣要回來?她不是在滬城嗎,
讓她給我帶雙鞋,聽說只有滬城能買到。」啪。我掛斷了電話。看著屏幕暗掉的手機,
愣了一會兒才回給她一個字:行。畢竟我兩年沒見過她了,她是我在這世間,
僅存的一點親情。3.前十八年我叫宋招娣,十八歲當天我就去改名叫了宋昭昭。
我選了這兩個字,希望自己未來一片光明。我對親生父親的印象不深,
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只記得他去世后我母親被村里傳克夫。最后在村里待不下去了,
才帶著我離開村里去了縣城,嫁給了我現在的繼父。繼父在老家縣城當電工,能掙錢。
母親沒什么本事,但是長的漂亮,后來生了我弟弟。看我的曾用名就知道,
母親一心想要個兒子,我弟出生后更是占據了他們倆全部的注意力。
我的青春時光基本是在學校里度過的。一開始還會因為看見幻覺中的井害怕顫抖,
打電話給母親。她總是伴隨著我弟的哭鬧說不了兩句就掛斷。而我那時只能躲在被子里,
對著那口井失眠到天亮。時間長了倒也還好。我仍然害怕看見那口古井出現。
但已經可以數著它的花紋入睡了。我想。我要么是要好了,要么是要瘋了。
4.母親家的新房子我還是第一次來,
一進門我就能看見一個留著小胡子的胖子在電腦前打游戲。瞥了我一眼問道:「買鞋了嗎?」
我沒理他。母親搓著手過來,小心地笑著叫我:「昭昭回來啦,路上累不累。」
我敷衍著點點頭,邊換鞋邊打量她。氣色紅潤,臉頰有肉,笑起來眼角有細紋。
想來是過的不錯。這樣我就放心了。
母親在一旁繼續碎碎念叨:「媽包了你最喜歡的韭菜餃子,等你爸爸回來,咱們一起吃個飯。
」聽她提到我繼續,我換衣服的動作一頓,跟著嗯了聲。我繼父這人對她對我弟弟都不錯,
就是愛喝酒一個缺點。再好的人,喝了酒,也便能當場變形。晚些時候太陽落山,
門響了一聲。我從手機里抬起頭,繼父看見我,堆起和藹的笑跟我打招呼。
我腦袋空白了一瞬,依舊淡淡的嗯了一聲。旁邊打游戲的梁鵬卻不突然不樂意了,
屏幕亮出灰色的失敗,他突然唾沫橫飛的轉向我:「我爸跟你說話呢沒聽見?說句話不會嗎?
擺個死人臉給誰看?」「小鵬!」母親立刻提高了一點音量呵斥他,又小心的看我。
我卻瞥了眼繼父。那個男人還站在那兒,和氣的笑著,
仿佛看不見我們之間一觸即發的火藥味兒。我知道,這是這家里給梁鵬特有的縱容。
「你姐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干什么?」她對著我陪笑,勸道:「昭昭,你弟弟還小。
他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呵。我沒忍住笑出了聲。母親臉上的笑也有點掛不住了。「媽,
他是二十了,不是兩歲。」「都能負法律責任了。」「你當我傻還是當他傻?」
母親張了張嘴,臉色漲紅,半晌憋出一句:「昭昭,你現在怎么……」后邊的話,
她也許說了,也許是我沒聽見。我的注意力落在了客廳正中央那口井上。又出現了。
就連梁鵬都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屋里一時陷入詭異的寂靜。多年不見,他們也許忘了,
我還是個精神病患者。我要是破罐子破摔對梁鵬做出點什么,也只有他們后悔的份兒了。
5.這頓晚飯我吃的食不知味,母親和繼父中間輪流給我夾菜。
全桌除了喘氣的沒一個人吭聲。飯后我本打算出去找個酒店住,度過這兩天,
母親聽完趕緊勸住我,又答應給梁鵬買雙鞋。這事才算完。他們又是和睦的一家人了。
隔天是母親五十歲生日,我也是因為這個才決定回來。壽宴這天來了不少人,
都是母親和繼父的親戚朋友。繼父在縣城條件最好的酒店包了一個小宴會廳,擺足了排場。
母親戴上了她所有的金飾,笑的合不攏嘴。我的出現更是她門面的一部分。
互相交談間都要和人夸一句「你有一個好女兒。」壽宴折騰到傍晚才結束,
后面大部分都是男人們的喝酒時間。我老家十八線小城,酒桌文化盛行。
只有這時候平時被嫌棄的性別,現在才有了優勢。不用喝酒。等到回去,
梁鵬和我母親一起費了老大力氣才把繼父塞進車里。兩個人累的呼哧帶喘,
梁鵬擰眉問我:「你就站著?也不知道搭把手?」我朝車里瞥了一眼,轉身上了駕駛位。
繼父又不是親爹。該避嫌就要避嫌。母親這一天累的要死,也沒空管他挑事。
梁鵬嘟囔著上車坐到后面,一路上沒再找事。回去后梁鵬的臥室很快傳出繼父的呼嚕聲。
我坐在沙發上,等母親休息的差不多了,開口道:「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母親愣了下,
點點頭:「啊,那你照顧好自己。」她眼神清澈,沒有任何不舍。我看了她片刻,
緩緩移開目光。算了。我想。聽說別人家的孩子逢年過節回家都會收到長輩的紅包。
不論多少,都是長輩擔心晚輩在外過的不好的體現。我在期望什么呢?
她打來的電話只會有關錢。我已經快三十歲了,已經不是小孩子的。
直到嘴里嘗出一點腥甜味,我才猛然驚覺,舌尖不知什么時候被我咬出了血。
我還沒來得及自嘲,就聽見一聲古怪的咕嚕聲,混著臥室里的呼嚕在耳邊滑了過去。
6.第二天中午的車票,我起的不算晚。手搭在臥室門上,就覺著哪里不對。太安靜了。
往常這時候,外面已經是梁鵬敲鍵盤和罵人的聲音了。還有她母親走來走去干活的腳步聲。
今天外面異常的安靜,異常的讓我不安。可是車票已經訂好了,今天我必須得回去。
從縣城直達滬城的車可不多。帶來的藥也吃的差不多了。推開門,看見沙發上坐著的身影,
我心臟狠狠跳了下。卻有種「果然如此」的諷刺。繼父笑呵呵的坐在沙發上,
手里拿著遙控器。「我媽呢?」我問。他笑著看向我,整張臉曬在陽光下,我只覺著陰森。
手上下意識握緊了行李箱把手。他說:「你媽媽陪小鵬買鞋去了,今天我送你。」「不用了,
」我飛快道,拉著行李箱朝門口走,「我自己去車站就好。」我甚至忘了腳上穿的是拖鞋,
腦子里只剩下開門一個念頭。碰到門的一刻,我整顆心都涼了。老式的門鎖,
被反鎖后需要鑰匙才能打開。沒有鑰匙。之前有么,我已經想不起來了。我恍惚的間隙,
背后的陰影也罩了過來,冰涼的手指被一碰。我立馬尖叫著彈開。整個后背都撞在玻璃門上。
我這反應明顯也嚇了男人一跳,很快他又戴上老好人的偽裝。「昭昭有些年不回來了,
你媽經常念叨你,說你越長越像她年輕的時候。」「大城市生活不好過吧,
你媽媽又忙著小鵬的事顧不上你。」「你要是缺錢,可以跟叔叔說。」「呵,」
我實在沒忍住氣笑了,「只要你管住你兒子,我媽就不會缺錢。」他面色一僵,
臉上的肌肉肉眼可見的抽搐。「呵呵,是我沒教好小鵬。下次我一定幫你說他,
只要你陪我一次……」「閉嘴!」我氣得渾身顫抖。怎么能?他怎么能說出來的?上次,
上次是在什么時候?是高中假期某次回來。刻意被隱藏的記憶突然在眼前清晰。黑暗的廚房,
臭氣熏天的酒氣,突然被人從身后抱住。惡心!我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
提醒我將要發生的危險。「你……你現在開門,我就當你昨天的酒沒醒!我也不會跟我媽說!
」「你媽?」男人冷笑了兩聲,抓住我的手腕朝著他拖,「你覺著她信我還是信你。」
我渾身一震。奮力掙扎卻生出絕望感。我說過的。上次就說過的。可是,她不信我。
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流出來。我用盡了全身力氣去踹他,頭皮一緊長發被拽住。
我疼的尖叫出聲。也許我應該為了活命屈服?不。這想法只出現了一瞬間,
我終于摸到玄關上的水晶煙灰缸,用盡了全身力氣朝他額頭砸了下去。「去死吧!」那一刻,
我心里求生的欲望達到了頂峰!男人捂著腦袋,鮮血從他手指縫隙流下來,他也被激怒了,
紅著眼沖過來。掐住我的脖子。「我供你吃讓你上學,讓我睡一覺怎么了!」他嘴里吼著。
窒息的感覺只存在了一瞬就消失了,那雙手也漸漸離開我的脖頸。
我不認為色字上頭的男人會突然良心發現放了我。發生了什么?我連滾帶爬跑出他的陰影,
卻看見他維持著伸手的姿勢,眼球凸起臉色漲紅,脖子上纏繞著一圈黑色黏稠的物質。
下一秒,快的我來不及反應,男人接近二百斤的軀體「噗通」一聲被拽進井里。陽光下,
古井中,傳來了清晰的咀嚼聲。我坐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腦子里只剩下震驚,和世界觀破碎的恐懼。那口井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覺。我沒病。
7.回到公寓后我一頭扎進被子里,又驚又怕的發起了高燒。
夢里一會兒是被繼父按住的恐懼,一會兒是他死前震驚的眼神。我的身體也燒的時冷時熱,
知道該爬起來吃藥,但眼睛睜開都費力。夢里我恍惚的聽到有人叫我名字,
額頭上也忽冷忽熱。昭昭,昭昭。是我從沒聽過的溫柔。退燒后,我被燒開水的聲音叫醒。
看著天花板,我下意識松了口氣,又立刻警覺起來。家里只有我一個人住。水是誰燒的?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捂住額頭一陣眩暈。冷靜后我才發現,不僅是水壺,
電視和廚房的灶火都開著,屋里仿佛有除我之外的另一個人。然而這間公寓只有不到三十平。
屋里現在只有我和那口井。我咽了咽口水,還沒來得及探究,井里忽然傳出生澀的音節。
昭……昭……我認出了聲音,原來是它。它叫我生疏的像剛開始學說話的小孩,
聲線卻涼的要命。一時間我有好多問題想它,先選了最要緊的問道:「我繼父怎么樣了?」
「吃掉了。」我喉嚨哽了一下,點點頭。預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那你……現在吃飽沒?
」我怕它沒吃飽。它反而安慰我:「不吃昭昭,別怕。」我竟然順著他的話放心了。
仔細想想也是,我和它相伴多年了,它要是想吃我早吃了。我才幾兩肉,都用不著養肥。
到底是大病初愈,我聊了這么兩句就覺著累了。重新躺下,我猶豫了半天,
對著那口井小聲道:「謝謝。」不管它是什么,要是沒有它,那時候我就死了。
說完我縮進被子里。8.我請了三天病假,期間手機一直關機。
能下床后我第一次鬼使神差的朝井里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不見底。大約是我停留的有點久了,
下面傳來它疑惑的問詢:「昭昭?」我蹲在井邊伸出手指,小心的戳上去,描摹上面的花紋。
這口井的每一根花紋我都熟悉。我坐在它旁邊問道:「你之前怎么不說話。」
井:「之前不會。」我:「那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跟著我很嚇人。」
害我吃了很久的精神病藥物,我甚至不知道現在這么順利接受它的存在,還算不算正常。
「對不起,」井里傳來咕嘟冒泡的聲音,過了會兒它說,「昭昭有危險。」危險?
我仔細回想。繼父、中學校園、上司。所以我看見他的時候,是因為我周圍有危險?
我摸了摸這張和母親八分像的臉,無奈苦笑。它曾經是母親引以為傲的資本。
卻給我的生活惹上了不少麻煩。這口井原來一直在保護我么。沒想到,
這世上是有人在意我的。雖然我連它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重要嗎,也不算重要。
活人讓我死,井里的怪物讓我生。我想活下去。我手背上一涼,
低頭發現不知什么時候一只蒼白的手蓋在我手背上。它太過蒼白,不似活人。
我嚇到本能要躲,卻聽到它安慰道:「昭昭,不哭。」我剛提起的心又落回來,
臉上不知什么時候糊了一層淚水。冰涼的溫度凍的我發抖。我顫抖著伸出手,
貼著它的掌心蹭了蹭。明明是冷的我卻覺得暖。9.回去復工當天,
我在公司見到了前來找我詢問的警察。一同來的還有母親和梁鵬。母親面色疲憊蒼白,
梁鵬還在玩兒手機。她一見到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上來抓著我的手就問:「昭昭,
你爸爸兩三天沒回家了,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皺眉,平靜的搖頭:「這我怎么知道。
」「可是那天不是你爸爸送你去車站嗎?」我在她臉上略作停頓,又看向躲在后面的梁鵬。
緩緩道:「沒有,我早上醒來家里就沒人了。」情況和我想的差不多。母親給繼父報的失蹤,
警察找我了解過情況上午就回去了。小區和車站都有監控,和我說的情況都對得上。
我倒不是故意隱瞞「井」的情況,只是不知道我說了,會不會被先拉進精神病院。
我給母親和梁鵬訂了酒店,因為繼父的失蹤,她一直魂不守舍。
梁鵬今天意外的沒有大呼小叫,偶爾我能發現,他在偷瞄我。
放下行李母親扭著手不安道:「昭昭,你爸爸要是出事了家里可怎么辦啊。」
我冷漠道:「你和梁鵬有手有腳,怎么不能活。」她半張著嘴,反駁我:「這不行啊,
我也不會什么啊。」「你家務不是干的挺好么,去當月嫂,現在賺的不少。」我給她出主意,
「不想干活也行,我也能養著你。」她臉上剛有點喜色,我下一句話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
「梁鵬得養活自己。」「憑啥!」他一嗓子吼出來,有了點以往的囂張跋扈,被我瞥了一眼,
就心虛的躲開眼神,澆滅了火氣。10.安頓好母親吃過晚飯,我到家差不多九點了。
門一開就能看見玄關的小廚房灶火上煮著東西。客廳沒開燈,我模糊的看見沙發上坐著人。
進賊了?我嚇了一跳,小心的挪到灶臺邊上摸水果刀,一邊考慮要不要逃跑。這個距離,
跑也來得及。就在我猶豫的當口,沙發上的人影緩緩動了。朝向我的,
是一張蒼白如紙的青年男性面孔。我的心臟本能地跟著一沉,卻在看到他漆黑的眼珠時,
想到一個可能。「阿井?」我試探的叫他。這是我們商量后給它起的名字。「昭昭。」
人影從沙發上站起來,從陰影中走到燈下。阿井站直的身影比我高出一頭還多,
意外地有壓迫感。直到我看清他的打扮。「噗。」我沒忍住笑出聲。
「你原來能從井里出來的么?抱歉家里沒有男生的衣服。」他現在裹著我的灰色空調毯,
看著像只貓頭鷹。貓頭鷹忽然張開翅膀,把我一起裹了進去。好涼。阿井是青草的味道,
和我見過的所有男性都不一樣。我打了個哆嗦,忽然意識到他沒穿衣服,臉上「騰」
的一下就開始充血。我伸手推他,「阿井,你先放開我。」他抱著我蹭我的臉頰,
問道:「昭昭今天去哪兒了,回來的這么晚?」我愣了下,才意識到今天他沒跟著我。
先給他打了預防針,什么叫「加班」,然后才嚴肅道:「我媽和弟弟過來了。」
阿井漆黑的眼眸瞇了起來。11.母親和梁鵬在滬城住了一周,最后在她的堅持下,
梁鵬陪她回老家等消息。滬城那么繁華,梁鵬是不愿意走的。
他們離開后我又恢復了兩點一線的生活。沒過多久滬城進入梅雨季,
更新時間:2024-12-04 10: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