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賺死人錢的都知道,這一行有三種尸體不能沾染。
一、不接橫死以及肢體不全之尸,橫死之人尸有煞氣,有損氣運,沾染因果。
二、不接死后擱置七天之尸,人死七天,肉身腐爛,魂魄居無定所,若是沾上,恐有邪物纏身。
三、不接一尸兩命之尸,胎死于尸內,母子怨氣極重,定不可輕易沾染。
此三類尸體稱為三煞尸,若是沾染,輕則失智發瘋,重則性命不保。
而今夜,我就要一個人下葬這三煞尸。
我叫殷堅,自小就被干爹撿了回來,干爹是村里唯一的陰陽先生,村里打棺材、扎紙人、紅白喜事都是他辦。
雖然我從小就跟著干爹,但他的本事我是一點都沒學到。
他有個親兒子叫楊三泊,真本事全都教了他,而我只是在家里打打雜、干點兒力工。
更無語的干爹從小就用銀針扎我的右手手背,那感覺酸爽的不行,每一針都仿佛刺在骨髓中一樣,從我懂事到今天,一天都沒停過。
看著眼前那白色棺材中被紅布包裹著的尸體,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紅布上畫著詭異黑色符箓,尸體被嚴嚴實實的包裹在里面,那碩大的肚子看起來宛如即將炸開的石榴般。
下著小雨的夜,微微冷風不斷吹入土屋。
白漆棺材,紅布裹尸。
詭異的畫面讓小半輩子沒少接觸死人的我都感覺脊背發涼。
這尸體是一名孕婦,村里劉二子家的媳婦。
也不知道夫妻鬧了啥矛盾,干瓦匠的劉二子直接把自己懷胎九月的媳婦活生生打死了,劉二子現在被抓了起來。
尸體法醫檢查完了,就放在了干爹這準備下葬。
他兩口子家也沒親戚管,尸體就在干爹這已經放了七天。
橫死之人,已死七天,胎死腹中,人家三煞尸都是三煞占一煞,這劉二子媳婦三煞全占。
“小崽子,這尸體今天必須得送到村里后山埋了,都開始臭了。”
干爹蒼老消瘦的臉上滿是憂愁之色,濃密的眉毛皺了皺,狠狠的吸了一口紙卷煙。
“你讓三泊哥去,我啥都不會,送這玩意兒回不來咋整?”
我瞥了一眼干爹,無奈的說了一句。
“你小子現在真是翅膀硬了,讓你送你就送,干爹還能害你是咋的,今天啥日子了?”
“七月十三了。”
“過了今天晚上子時你小子就二十歲了吧,這尸體也放過七天了......時間正好。”
干爹看著尸體,若有所思。
一聽這話我心里也是沒了底,干爹這意思是故意把尸體放七天的?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突然想起來了十三年前的一樁事。
當年一游方道士來干爹家做客,說楊三泊自幼修習陰陽之術,定然活不過二十三歲生辰。
這人道行似乎在干爹之上,他跟干爹說要找一個跟楊三泊同天生辰之人為他擋劫才能續命,當時干爹沒說話。
恰巧,我跟他的生日都是七月十四。
就在這時,楊三泊走了出來,看到我呆若木雞的站在哪兒,他的臉上帶著幾分譏諷之色。
楊三泊比我大三歲,因為干爹那幾下子他都會,也算是村里的名人。
這狗東西從小就看不起我,都快把我當老媽子使喚了,這些年就連他褲衩子都是我洗。
更惡心的是前幾天干爹還定了張芷若跟他的親事,這張芷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與她早已日久生情,可以說是我都想好了我倆娃叫啥了,現在卻被劫了胡。
本來干爹說是去幫我說親,結果那天根本沒帶我去,反而成了楊三泊跟她訂婚。
村里姑娘少,果然親爹惦記的還是親兒子。
而且干爹作為村里唯一的陰陽先生,芷若家里也是沒有拒絕他,我們這小村子姑娘也是只能聽爹媽的,她也沒有選擇的余地。
“呦,殷堅,這尸體聽說是你送啊,三煞聚一尸,你這窩囊廢能送么?你要是死了可就看不到我跟芷若結婚了啊。”
楊三泊說著,就從他的花襯衫兜里掏出了小半根雪茄叼在了嘴里,這小子也是過了今天子時過生日,現在他的臉色居然真的十分蒼白。
我咬了咬牙,攥緊了拳頭,看著眼前一臉憂愁的干爹,隨之冷笑一聲:
“看來十三年前那個游方道士的話你真信了,這尸體三煞一體,送完了我就算能活著回來也得折損氣運,這尸體你放了七天就等我送,你就是想讓我應你親兒子的劫吧?”
啪!
還沒等我說完,頓感臉上火辣辣。
“小畜生!老子養你這么多年,這話你也說的出口!馬上就子時了,子時之前你必須給我把這尸體送到后山埋了!要不然你就別他媽回來了!”
干爹給了我一巴掌,隨之惡狠狠的說道。
聽到這話,我先是一愣,隨之不受控制的癲笑了起來,干爹從來都沒打過我,這還是第一次。
此刻,我手背上多年積攢的針孔開始隱隱作痛。
這些年來,我也不算是白吃白喝,也是干了活的。
芷若被楊三泊奪我沒抱怨,天天被這老東西用針扎我也沒抱怨。
今天他居然明擺著讓我用命換他兒子的命。
“干爹,要是沒你我也活不到這么大,我這條命是你的,既然你想拿去應劫,那就給你,放心,這次不管我能不能活著,我都不會回來再吃你家一口飯!”
說完,我直接拿起了面包車的鑰匙。
昏黃的燈光下, 干爹的老臉抽了抽,但他啥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抽著煙,打了電話叫了幾個力工,幫我把棺材蓋上,抬上了面包車。
裝好了棺材,帶了塊兒碑,我已經麻木了,機械般的坐在了主駕駛,發動了車子,前往后山。
“這小子從小就慫包,該不會半道跑了吧!?哈哈哈......”
楊三泊的嘲諷之聲在我車后響起。
此刻,天氣也仿佛感覺到了我的心情,原本的小雨也是變成了黃豆般大的雨點打在車玻璃上!
村子的后山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村民的祖墳,另一部分就是一些無名尸體的墳,也就是亂葬崗。
劉二子兩口子無親無故的,只能送到亂葬崗埋了。
過了子時,是我的生日,也是楊三泊的生日,不一樣的是他在家里過著生日,而我,卻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個生日。
想到這兒,我握著方向盤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發麻的手拿起震動的手機,這電話居然是芷若打過來的。
“喂?芷若?”
我接起電話問了一句。
“殷堅哥,我聽說你今天晚上要送個尸體,挺危險的,我想陪陪你。”
“你別來,這幾天你快訂婚了,別沾這些東西,晦氣,下大雨呢,趕緊回家。”
“我在后山山腳下等你,你要是不來,我就一直等。”
說完,芷若就掛斷了電話。
看著掛斷的電話我嘆了口氣,現在我要是不去,這傻姑娘就要等我一晚上了,半夜可不安全。
一腳油門下去,又老又破的面包車掛到五檔,顛簸的山路上,后面的棺材與車廂不斷碰撞,吱嘎作響。
大概十幾分鐘后我到了山腳下,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此刻正值子時了。
果然,身著一襲白色百褶裙的芷若打著傘站在三岔口。
我停了車,還沒等下車,她就走到了副駕駛門前,隨之打開了車門。
“殷堅哥,我陪你一起送吧......”
說著,她就坐上了車,那滿含秋水的大眼睛看著我。
看著眼前皮膚白皙、五官精致的芷若,我嘆了口氣。
這丫頭從小脾氣就倔,現在我就算知道此去可能回不來,不想讓她跟著我,她也會跟著我。
“你都快訂婚了,還半夜跑出來啊。”
“我不想訂婚,不喜歡楊三泊......聽他說你今天晚上送完這個尸體可能回不來了,我......我要跟著你,那年我爸爸走了,是你不吃不喝陪了我三天,我不想以后再也見不到你......”
聽著芷若的話,我心里一暖,但同時也在思索著怎么甩掉她,畢竟這次很有可能有去無回。
可就在我剛要發動車子的時候,突然一股腥臭味闖進了鼻腔,我頓時感覺下身濕了。
沒錯,我的鞋濕了。
下意識的一低頭,我一懵,我腳下居然都是粘稠的血,這血已經沒過了我鞋底,進了鞋里!
這一幕給我嚇得汗毛豎立!隨之趕緊解開了安全帶!
“先下車!”
我故作鎮定的跟芷若說了一句,她此刻也是感覺到了車里的異樣,趕緊下了車,看著自己溫軟白皙的小腳上沾了血,頓時嘴唇發白。
“這......怎么回事呀!?好惡心啊!”
芷若的臉上浮現了驚慌之色。
“沒事兒,我看看,芷若你站遠點。”
我閉著氣,顫抖著手,故作鎮定準備檢查車子。
當我打開后車廂的門時,頓感心頭一緊,詭異的一幕浮現在了我的眼前。
那白色的棺材縫中正在不斷的冒出粘稠腥臭的血液!宛如小溪一般!
一瞬間,我身上的汗毛似乎撐起了襯衣,雞皮疙瘩全都豎了起來。
“怎么了殷堅哥?”站在遠處的芷若看著我小聲問道。
“沒啥事......你先別過來!站遠點!”
我大聲回了一句。
現在我都恨不得車都不要了趕緊跑。
但想起楊三泊的嘲諷,一股無名之火從我的心頭升起。
媽的,這要是跑了,以后這狗東西還不得天天拿這個說事兒?
人不就是活這一口氣!?
不過想是這么想。
但我也不是傻子,如果情況真的到了無法掌控的時候,還是得跑,命都沒了那還能有氣兒啊。
看著正在冒血的棺材,我咽了口唾沫,直接上了后車廂,打開了車廂的燈。
昏黃的燈光一閃一閃,滲血的棺材此刻無比詭異。
想知道里面到底是咋回事兒,那就必須打開棺材了。
不然這一直冒血,一會血進了發動機這破車就得報廢。
我找出鉗子拔出了棺材釘,棺材蓋兒一打開,一股腥臭味兒嗆得我喘不過氣!
棺材內現在已經被血充滿,半個尸體浮在血液之上,我能清楚的看到這尸體的脖頸處居然在瘋狂往外滲血。
已經死了七天的尸體,居然在滲血,詭異的一幕使我不禁倒吸涼氣!
看來今天不止住這尸體的血是沒法走了。
隨之,我長吸了一口氣,從小在干爹家我就沒少見死人,今天也不能慫。
我憋著氣,伸出手把尸體從宛如血池的棺材中扶起。
隨之解開了紅布后面的繩結準備檢查尸體。
這尸體被紅布包著,想知道為啥出血就得把這紅布拿下來。
但當我打開這尸體頭上的紅布那一刻,寒氣順著我的尾巴骨沖到了我的天靈蓋!
昏黃的車燈下,這尸體的頭已經被鮮血滲透發紅。
這孕婦尸體的臉,我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十分熟悉。
是我的臉。
更新時間:2024-11-29 22:2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