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諸孽之中,殺孽為最,在我所生活的道觀里,不供三清也不供神佛。
卻供著兩把血刀,一把誅邪,一把鎮神,也從沒有香客祭奠,每年到八月十五,月亮最圓之時,瞎子大師傅,瘸子二師父,就會帶著刀外出。
少則三天,多則七天回來,兩把刀就會變得更加鮮艷。
每年都是如此,具體干什么,師傅從來不讓問。可那次帶刀外出,整整四五個月都不見回來,
我每日站在觀門口,望著山下的路,第一次感覺得心揪的厲害,我和啞巴師兄為了吃飯,不得不下山謀生路。
但年齡太小,一八歲一個十歲,沒人愿意要,只能撿破爛為生,剛賣了五塊錢拿到手,只見黑色的轎車,停在身邊下來帶著金鏈子的大漢。
帶著金鏈子的大漢把我們抓到了車上,帶到了充滿惡臭的黑暗的小屋子內,拿著鋼筋棍狠狠砸在我們的身上,并告訴我們以后想在這邊混,每天必須交份子錢。
如果不干或者敢逃跑,門口的那一具小孩的干尸,像臘肉一樣被風吹著,就是我們的下場。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了人性的惡,我以為這是極限,可我錯了,除夕下雪那一天,一群小叫花子,被雞哥叫到屋子里。
還有幾位穿西裝的,帶著一套醫療設施對每個人進行抽血,我們臉上都露出了恐懼。
聽說有的富家子弟,先天心臟病,腎壞的,肝壞了之類的會到這兒來匹配。
如果被匹配上,下場就是掏我們的換上。
于是一個小女孩被帶走了再也沒回來........
被挑剩下的也沒好到哪去。
雞哥說明天是初一,說我們這群人不夠慘怎么能要到錢。讓手下把我們都給打成殘廢。
師兄的腿當場被打斷,而我的手被活活的拿到開水里煮。
有手下問:“雞哥,大冬天,這么搞他們會不會死。”
雞哥笑著解開的褲腰帶尿在了我們身上:“這些人天生就是賤命,要死早就死了,等一會兒給點消炎藥和發燒藥就行了,我搞過很多次。”
感受著臉上的腥騷味,手上的疼痛,看著師兄慘白的臉,我發誓那是第一次起了殺心,想把一個人的生吞活剝。
可是師兄比我更早下手,在第二天街上,用了一把毒鼠強,把看管了的一個人弄死了,過程精心動魄,師兄也是身受重傷。
我背著重傷的師兄往山上逃,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無助,只想回到養我的道觀。
然而到了觀門口,我雙目欲裂。
門上釘著兩具尸體。
一具是大師傅,被鎮神到插在門上,眼睛之上半個腦袋沒了,血紅的腦漿,往下面流淌著。
一具是二大師傅,被誅邪,從肚子上直通腦的后門,釘在門上,下半身全沒了,腸子拖在了地上血染紅了雪。
而更讓我震驚的是,整整啞巴了六年的師兄竟然開口說話了,臉上沒有痛苦,只有怨恨不是對仇人的怨恨,而是對兩位師父的怨恨!
“沒想到他們還是死了,你們這一門,為人與妖的仲裁人,每年八月十五,是仲裁妖與人之間的糾紛。”
“若是人犯錯,以鎮神斬之,若是妖犯錯,以誅邪殺之,也稱之為祭刀日,但妖就是妖,殺了就殺了,我敬佩,可是為什么殺天師,他可是我的父親,我裝啞吧六年,茍且偷生,就是為了混入門中,繼承鎮神,改變這個規則。”
這一刻與我一起長大的師兄盡是如此的陌生,看向我的眼神也是充滿仇恨,撐受傷的雙腿,站起身,拔出插在門上的鎮神,反過手就要朝著我砍過來。
但就在此刻,觀門被打開,里面站著數位紫袍道士。
而中間的供臺上卻擺著師傅的半個腦袋,還有另一個師傅的下半身,我的意識也隨之消失。
再次蘇醒之時,站在我面前的是位穿著白衣如同仙子的冷艷的女子,她讓我叫她九尾,問我想不想報仇?
我說:“想!只要讓我報仇!用我的命換都可以!”
九尾冷冷的看著:“記住,命就是你的底牌!沒有命在,就算活的像狗,也得忍著,你沒有資格去浪費!如果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我欠你師傅的。”九尾狠狠的甩一了我巴掌:“再教你一句話,想讓別人幫你,得讓別人欠你。”
九尾姐用巴掌給我上了第一課。
從此九尾姐,帶著我到處游走世界各地學藝,拜訪民間隱世高人。
我做過賒刀人,走街串巷見過人間冷暖,陰陽無情。
我學過奇門遁甲,也知曉摸金一脈天官賜福百無禁忌,天官印一刻就是三年。
我學過趕尸、也學過縫尸,整整兩年只和和一具具朝夕相處。
醫卜星象略有涉獵,五行八卦也有精通。
東北十萬大山,為求仙家上身成為出馬弟子,一跪就是三個寒冬。
我曾問九尾他們為什么幫著我,這么多年一路走來,我自然知道這些人的本事,手段有多么高超。
九尾說他們欠你們這一門的。
離開詭醫的那一天,我以為,九尾要帶著我去下位高人學藝。
她卻下廚做了最后一頓散伙飯。
“你師傅被殺的那一天,距今現在有多少年了。”
“12年68天。”
“能報仇嗎。”
“不能。”
“有自知之明,每一屆仲裁人出山,都是與你這一般本事。所有的知識都教給你了,攔了你12年,剩下路該你自己走了。”
我萬般言語皆在心頭,知道九尾是什么性格,她說走,沒有人能攔得住。
“以后還能再見嗎。”
她笑了,冷艷同仙女,那一刻,我看到了人間的煙火。
“你能找到我嗎。”
“我能!”
九尾姐紅唇抿了一口白酒,臉上醉出了一朵紅暈,站起了身,吻在了我的唇上。
“別回頭,這身后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你而亮,你要一直走,走到燈火通明,那才是你的歸屬,我那里等你。”
九尾姐她醉了,在向我告別,溫熱的氣息,吹拂在了臉上,鼻間酒香之氣,我也醉了,吻向了她。
那一夜,九尾姐從未見如此的主動,世間萬般兵刃唯有過往最傷人。
我與十二年的生活之間的點點滴滴,早已經超過了師生之情。
用著畢生的狂野,表達對她的感情。
天明,我孤獨自坐在床上,思緒空空如也。
更新時間:2024-11-22 20:2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