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萊,李斯年能同意你出國嗎?” 電話那頭師姐輕聲詢問。姜萊低頭踢著腳下的小石子,
想笑一下,可話出口的瞬間險些哽咽出來。她用力抿一下唇,“師姐,我和李斯年分手了。
”師姐一愣,但沒有任何追問,語氣瞬間堅定起來,“那我幫你定下個月的機票。
”下個月嗎?姜萊回頭看看在一邊正在試西裝的男人,忍回眼眶的溫熱?!昂?。”也該走了,
畢竟李斯年下個月也要結婚了?;氐交榧喌?,李斯年習慣性招呼她,“幫我搞一下這個領帶。
”李斯年不喜歡陌生人的觸碰,避開要幫忙的工作人員,巴巴等著姜萊來幫忙。
動作那么自然,仿佛他們真的是一對即將要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情侶。
姜萊靠過去給人打領帶,近在咫尺的距離,李斯年比她高一頭,呼吸輕輕落在她頭上,
仿佛下一秒下巴就會被抬起來。像是過往十年無數個平常的清晨。可李斯年接下來的話,
把她拉回殘忍的現實?!敖R,你最好別哭,一會兒瑤瑤看到會不高興的?!睖噩?,
溫氏大小姐。一個月后要和李斯年步入婚姻殿堂的人。李斯年不滿足公司現在的發展進度,
他像是一只貪婪的年輕狼王,向上盯著的眼睛里滿是貪婪的綠光。聯姻,是條最快的捷徑。
也是他和姜萊十年戀愛分崩離析的轉折點。十年來吵的架都不如這半年多。李斯年想不明白,
一場利益的互換而已,又不是真的不要她了。虛無的名分和真金白銀,
孰輕孰重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選擇嗎?女人,總是喜歡鬧脾氣。
從李斯年的嘴里說出瑤瑤這樣親昵的稱呼,姜萊打領帶的手一頓,哪怕心死了,
被剝了皮血淋淋的扔進苦瓜汁,還是會條件反射的痙攣。痛苦的人手抖。
“李斯年…”姜萊咬牙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李斯年就笑起來,他故意的。十年朝夕相處,
他們都知道刀往那里扎對方最疼。誰讓姜萊前幾天又要鬧脾氣說分手呢?
商業聯姻在李斯年看來就像是一場商業合作,因為他和“別家公司”合作,
姜萊就要和他分手?姜萊啊,就是被自己保護的太好了。
她看不到夜幕中被他擋下的骯臟齷齪,不過偶然見了兩個泥點子,就大驚小怪。
李斯年雙手抄兜,低頭審視著女孩,他想下一秒姜萊就會哭出來,姜萊皮膚白皙,
每次眼淚還沒掉下來,眼瞼鼻尖臉頰都會先紅起來。只是李斯年更喜歡她換個地方哭,
喜歡她一邊用泛紅的眼皮哀求的看他,一邊用手竭力的推他,叫他輕點慢些。
可姜萊只是用力的眨了眨眼,給他系好領帶,語氣里有點疲憊?!袄钏鼓?,別鬧了。
”疲憊心死的語氣落在男人的耳中,是一種消極的不配合。
他抓住那雙要從領帶上滑走的手腕,把人一把拉進到懷中,在她耳邊低語,“姜萊,
這是你亂說話的代價~”李斯年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挺拔的鼻梁下是柔軟的唇。
他習慣性的俯身向下。卻又在一個嬌滴滴的女聲中停手,
“斯年~”溫瑤過來毫不客氣的撞開姜萊,撲到李斯年的懷里,迎上了那個吻。
手還攬在人脖子上,溫瑤回頭看姜萊,“姜助理也在啊~”姜萊現在的身份是李斯年的助理。
一聲姜助理,婚紗店里的人像是吃到了瓜。剛剛還夸天生一對的店員表情像是咽了一只蒼蠅,
看姜萊的眼神也由羨慕變成了鄙夷。溫瑤撞姜萊那一下力道不輕,
姜萊捂著被撞疼的胳膊倒吸一口涼氣。李斯年卻沒有看她,周圍的人也只覺得“小三”活該,
甚至有人哼笑了一聲。李斯年寵溺的攬著溫瑤的盈盈腰肢,輕刮一下溫瑤的鼻尖,語氣溫柔。
“試婚紗都能來晚?溫大小姐還真是個小迷糊。都快要結婚了,還長不大?
”曾專屬她的溫柔語氣,如今歸了別人,姜萊剛剛平復的心情又皺起波瀾。
高三那年她要備考,要照顧生病的母親,還要躲避父親債主的追討。
十幾歲的年紀像是活了幾萬歲的疲憊。坐在李斯年的自行車后座,一聲嘆息,
為什么日子要這么苦呢。少年的衣衫被風吹鼓,干凈的洗衣服味道落在鼻息,
修長的手反手遞給她一顆棒棒糖,“姜大班長,小小年紀別苦著臉了,吃點甜的!別怕,
萬事有我呢?!蹦菚r候李斯年已經不上學了,每天賣命一樣到處掙錢,給姜萊補窟窿。
女孩纖細的手臂環住少年的緊實的腰肢,臉貼在那是還不寬闊的背上。
眼淚的苦澀和糖果的甜混在一起,混成獨特的過往經年。
看著眼前已經由少年長成男人的李斯年,姜萊想如果當初李斯年沒有對她那么好,該多好。
那樣,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么疼了。十四歲相識,十八歲相戀。
他們陪伴著彼此走過一路泥濘長大,終見天光,但他現在,要娶別人了。姜萊近乎自虐一般,
逼迫的讓自己看著面前親密的兩人,刀刀凌遲落在身上。本以為痛感已經麻木,
可下一刀割下來時還是徹骨的疼。曾經孤注一擲的那些愛有多深,
現在落在身上的箭就能捅進幾分。好在凌遲就要結束,她就要走了。
半年前大學師姐就聯系她,想要邀請她去國外工作。和當時她心里對李斯年心存幻想,
沒有答應。那時候就該立刻答應的,也少受這半年錐心刺骨的疼。李斯年抬眼看姜萊,
看著她出神的眼睛,微微皺眉。她今天的表現很反常。起初剛得知他要和別人訂婚,
姜萊和他鬧得不可開交,他煩。但最近她不鬧了,他卻又覺得心里不安,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潛移默化的改變,可具體是什么他又想不到,攬著溫瑤的手不覺更緊一些。
溫瑤被摟緊,在他懷里撒嬌,“還不是我爸,非要我親自去通知那些叔伯結婚的事,
麻煩死了!”她邊說邊解開李斯年的領結,明知故問的笑,“這是誰給你打的?
現在早都不流行這樣的系法了!這么出去,
要被人家笑的~”溫瑤當然知道姜萊和李斯年的關系,不過她并不是很在意。
反正現在的勝利者是她。他們這樣的人家誰家沒有點齷齪事呢,她年輕漂亮,
等結了婚不怕拿不到李斯年的心。她眼神沒有任何偏移,像是吩咐著家里的阿姨一樣,
“姜助理,以后斯年要參加的場合越來越多,你也要用點心工作。
”“每個月那么高的工資總不能白拿,斯年是男人不計較,
可結了婚那些可都是我們的共同財產~”說著,她意有所指的施舍一般斜睨了姜萊一眼,
戲謔道,“我可是個斤斤計較的老板娘哦~”玩笑一般戳著刀,溫家人似乎都很擅長此道。
上次溫母去公司見她也是如此,客氣疏離?!靶〗前桑柯犝f你是斯年的貼身助理?
”“我家瑤瑤心思單純,沒有你們這些從小混社會的人心思多,
你這個助理可要好好為他們小兩口服務啊?!碑敃r李斯年就在一邊,他聽到了卻只是笑笑。
如同現在一樣。姜萊站在一邊無言垂頭。李斯年笑著任溫瑤重新給自己系領帶,
“別人當然比不上我們溫小姐品味好,結婚后,
這些瑣事就要麻煩李夫人了~”又看向一直在旁邊沉默著的姜萊,語氣真的像是老板一樣,
“溫小姐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嗎?”“怎么?工資不想要了?”李斯年盯著她的眼睛,
笑的勝券在握。姜萊握緊的拳頭指甲深深扎進掌心里。李斯年能這么強行扣住她,
除了這么多年的情感交雜,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姜萊手機一震,是醫院。
“姜小姐您母親剛剛有心衰的跡象,您快來!”姜萊要走卻被李斯年叫住。
“你還沒回答溫小姐的話呢?!苯R很想說剛剛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可她又不愿意在溫瑤面前提起母親。仿佛這樣的話,媽媽能感知到一般。
要是媽媽知道她和李斯年走到如今這步,該有多傷心。高三時她備考,
母親被債主嚇得突發腦溢血,搶救回來人癱在床上,
李斯年打工的間隙還要回去幫她照顧母親。十八歲學校里的男生正是裝酷耍帥的歲數,
李斯年卻已經磨出一手繭子,漂亮的肌肉線條還顯得有些稚嫩,卻已經能熟練的照顧病人了。
做飯喂飯,換拉尿臟了的衣衫,姜母到底是個女人不肯,執意要等姜萊回來,
李斯年無奈看她。最后叫她:“媽!”“我叫您媽媽好嗎?您就拿我當親兒子,
求您了…”“姜萊已經很累了,您委屈點好不好,她那么聰明努力,
要考大學的啊…”李斯年的懇求落在趕回家的姜萊耳邊?!皨?,我努力掙錢,您努力復建,
我們一起努力不拖姜萊的后腿好不好?!毕﹃柕挠鄷熉湓诨覔鋼涞某鲎夥坷?,
落在半跪在床邊的李斯年背上。姜萊靠在門邊,捂著嘴哭的渾身發顫。高三那個暑假,
母親留著口水顫巍巍的手艱難的拉著她的手放到李斯年掌心。那時,他們都在咬著牙撐,
撐過去日子總會好起來的。直到姜萊大二那年,母親二次出血,植物人躺在醫院,
每天維持生命的費用,流水一樣花。但好在那時候李斯年已經有了個小公司。
姜萊大學畢業進入李斯年的公司,那時很多大廠都要她,但她怎么可能會選別人呢。
這些年她以助理的身份留在李斯年身邊,陪著他步步向前。直到他們走到了分叉路。
姜萊看著面前咄咄逼人的李斯年,原來年少情深也不妨礙如今的分崩離析。媽媽在醫院等她,
她亦不想在和他們爭什么。已經輸了。姜萊抿一下干澀的唇,抬頭揚起一個職業的微笑。
“溫小姐說的我都記下了,我會精進業務對得起李總給我開的每一分工錢,
不過系領帶這樣的事,以后有了溫小姐當然也不用我這個助理來做了。
”說著她轉頭看向李斯年,冷靜開口,“我現在有急事必須要去處理,
李總我跟您請個假行嗎?”溫瑤露出一個微笑算作回答。李斯年輕蹙眉頭,這是在鬧脾氣嗎?
姜萊一貫如此,越是生氣越是冷靜。每次她咬牙切齒叫李斯年的時候,李斯年只會笑。
可她若是一本正經的叫他李總,那就說明需要他好好哄一哄了。李斯年問,“什么急事?
”姜萊只回兩個字,“私事?!崩钏鼓旯雌鹱旖且恍?,“那就先忙公事,
去給溫小姐買杯咖啡回來,不加糖雙份奶。”手機又在震動,姜萊看著李斯年,“李總,
我現在要請假。不批的話,您可以開除我?!辈还芾钏鼓甑囊а览湫?,姜萊走的頭也不回。
好端端的怎么會心衰?匆忙趕到醫院,卻發現母親換了病房。
是在轉移病房的時候出現了危險,現在已經沒事了。姜萊拎起的心重重跌回胸膛,
發覺渾身都是麻的,語氣也不由厲害起來?!罢l讓你們動我母親的!”醫院有李斯年的股份,
這件病房是全醫院最好的一間,被常年包下留給姜萊母親。
但如今里面住進了一個陌生的老頭。護士面對姜萊的質問也很委屈,“這間房是李總的,
他未婚妻打電話來說臨時調兩天,說李總知道的。”“只是調換個病房,又不是把人趕出去,
我們這么多年也照顧的很盡心了好不好…”姜萊知道跟她發脾氣也沒有用,氣堵在心里發悶,
無處發泄。她和李斯年十年戀愛,知道的人除去幾個朋友寥寥無幾,
就連公司里的員工都不知道底細。只當她是盡職盡責的員工??衫钏鼓旰徒R訂婚的時候,
卻是昭告天下般熱鬧。在娛樂八股周刊上霸屏好幾天。那之前她和李斯年吵得正兇。
“李斯年!錢就那么重要嗎?重要到需要你去賣是嗎?!”姜萊吵架語氣尖刻,李斯年氣急,
一把將桌面兩人的合照摔碎到地上。破碎的玻璃斑駁了照片中兩張年輕的臉龐,
崩起來的碎片更是把兩個對立的人靈魂都劃的鮮血淋淋。姜萊眼淚像是溪流止不住的淌,
哭的站不住,蹲下身在玻璃渣子里撿照片,尖銳的玻璃劃傷手。李斯年單膝跪地,
任由玻璃隔著西褲扎進肉里。兩個血淋淋的魂抱在一起。姜萊啞著嗓子哀求,“李斯年,
別去和別人訂婚好不好…”“求求你了…”這是陪伴她十年的愛人啊,
把她的命背到自己身上無怨無悔的男人,她怎么舍得放手。有那么一瞬間,
李斯年抱著懷里顫抖的女孩,心生了退意。要不然算了吧…這是他護在心坎的女孩啊,
他怎么舍得她哭成這樣。可下一秒,他又想起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
姜萊不知道他在爾虞我詐里,是怎么踩著刀尖一步步爬到現在的。只要再往上爬上一步,
他就要到達金字塔尖了。一步之遙,可若要靠奮斗靠天意,那便是難于登天。只是幾年而已,
等他爬上去站穩腳跟,后半輩子他和姜萊再無難處。姜萊緊緊抓著李斯年的衣衫,
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淚水浸濕襯衣,灼傷他的心口。幾秒鐘的靜謐沉默中。
她聽到他強壯跳動的野心,她聽到他顫聲說著,“姜萊,我下周和溫瑤訂婚?!苯R要分手,
李斯年沒了辦法,最終竟慌亂的以她母親做威脅?!胺质郑拷R你賬戶有錢嗎?
今天分手明天你媽的醫療費都沒著落!你是準備看著你媽等死嗎?!”說到最后,
他情緒失控的口不擇言,“姜萊!我為你這么多年吃盡苦頭,我說過什么?我自己在爛泥潭,
讓你做干干凈凈的花!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說分手!”姜萊推開他,
更新時間:2024-11-12 16:17: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