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雖說心里疑惑,我還是帶著東西回去交差。
到了黃四爺住的院子,我立刻進屋把拿到手的東西交給了他,黃四爺解開皮包,打量被困在里面的墳鱔,難得對我露出一絲笑容,夸我干得不錯。
我急忙討好道,“爺,那第一個考驗我算是通過了吧?”
誰知道老爺子把嘴角一瞥,反倒露出很不屑地神色,說哪有這么簡單,抓墳鱔只是完成考驗的第一步,后面還有事情要我去做。
我都無語了,問他還要怎么折騰我。
他怪笑著瞥我一眼,眼神中竟流露出幾分玩味之色,忽然湊過來問我,怕不怕死人?
我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昨天晚上的遭遇直到現在還讓我感到脊背發涼,很不淡定地點頭,說當然怕。
他表情更不屑了,說干這行的要是連死人都怕,傳出去肯定會讓人笑話,如果我要拜入他門下,就必須經常面對死人,克服不了這一關就趁早打消拜師念頭吧。
我心里挺不服氣,暗說誰想拜師啊,要不是頂著“童子”命格,老子才不稀罕跟你學手藝呢。
可望著黃四爺那張繃得比石頭還要硬的臉,這些話我始終沒敢說,硬著頭皮拋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爺,您到底是干啥的,讓我抓墳鱔究竟有什么用?”
黃四爺掀開眼角道,“墳鱔的用處以后再告訴你,至于我是干啥的,難道小周沒跟你說起過,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個靈媒?”
靈媒是什么東西?
我一臉迷糊,滿腦袋問號。
黃四爺頓時不爽了,在我腦門上用力拍了一下,說也不知道陳麻子是怎么教你的,半大小子卻連點術道常識也沒有,
“所謂的靈媒,顧名思義就是一群經常跟邪物打交道的人,主要從事驅邪、招魂這方面的業務,偶爾也會干點雜活,比如制作陰物,‘清理’古董之類的。”
我似懂非懂,很疑惑地摸了摸腦袋,說那您跟我養父又是怎么認識的?
聊到這個問題,黃四爺的臉頰抽動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閃爍,很快就變得復雜起來,忽然長嘆一口氣說,
“實話告訴你也沒關系,我和你養父出自同一師門,上世紀五十年代,我跟他一起進山投師,教我本事的人叫‘山閣老’,是一位學究天人的術道大家。”
黃四爺回憶說,山閣老是個隱世不出的高人,不僅擅長奇門遁甲、對星象術數也有極高的造詣。
“他主要精通兩門手藝,一種是風水堪輿之術,已經傳給了你的養父,另一種則是與鬼神溝通的靈媒手段,主要由我進行傳承。”
師兄弟兩個先后入門,同在一個老師的指點下學了八年,年輕時關系也不錯,卻因為免不了世俗的爭斗之心,導致后來鬧起了矛盾。
“你養父精通風水,總說堪輿之道可以鎮國運,看不起老子這點靈媒手段,覺得那是下九流的東西,我嫌你養父迂腐,跟他斗了十幾年,一直都想分個勝負。”
話說到這里時黃四爺忽然頓了頓,微微嘆氣道,“年輕時我們都很荒唐,干了不少沾因果的事,只是沒想到你養父的報應來得這么快。”
我恍然大悟,沒想到黃四爺和養父還有這么一層糾葛,看得出兩人雖然明面上關系不好,可私底下卻惺惺相惜,否則養父也不會在臨終前把我托付給黃四爺照顧了。
黃四爺不想回憶當年的事,很快就打斷了話頭,先把那條墳鱔塞進水缸里,找來木板蓋住,又拍了拍手,說要帶我去個地方。
我很疑惑,說天都快黑了,您這是要帶我去哪兒?他嘿嘿一笑,也不解釋,在我腦瓜上敲了一下說,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完他丟給我一個布包,里面裝滿了各種靈符、桐油燈、墨斗線以及朱砂水銀之類的雜物,慢慢的一大包,還挺沉的。
黃四爺要我扛著包跟在自己后面,我只好照做,離開城郊后,又跟隨他拐進了一條鄉野小路,足足走了將近兩個小時,這才來到了一個很偏僻的村落。
我很不適應走這種山路,一路磕磕絆絆,好幾次都差點抹黑踩空了,黃四爺卻健步如飛,跟個沒事人一樣背著雙手走在前面,我緊趕慢趕,怎么都追不上他,無奈只好大喊道,
“爺,你等等我啊,天都黑了干嘛走這么快?”
“你自己走得慢,怪我咯。”
這臭老頭看我的眼神有些不爽,估計是嫌棄我拖自己后腿吧,搖頭在我肩上搭了一下,抬手一提溜,居然拎著我跑了起來。
我都傻了,雖然自己不是很壯,好歹也有一百四十來斤的體重,這小老頭看起來瘦巴巴的,居然能輕松把我拎起來,手上力氣得有多大。
見我這幅嚇掉眼珠的樣子,黃四爺邊跑邊冷哼道,“看來陳麻子連怎么運氣都沒教過你,得了,等完成了這次考驗后,我會傳你一套運氣的法門,省得你老拖后腿。”
在他的拉扯下,我們很快進了村,沒幾分鐘就來到了村尾的一戶老宅面前。
這大半夜的,我懷疑屋里的人肯定已經睡著了,直到黃四爺敲開大門推我進去的時候,我才發現里面的人根本沒睡。
院里有一對老年夫妻,頭發花白一臉愁容,正半蹲在地上給火盆添紙錢,我定睛一看,發現兩口子身后還停放著一口棺材,房梁掛著黑白相間的布幔,客廳中間則擺著一個年輕女孩的遺像,我才反應過來這家人應該正在置辦喪事。
可奇怪的是靈堂十分冷清,除了兩老口之外根本看不見任何前來吊唁的人。
趁我愣神之際,黃四爺已經走向那對老年夫妻,低聲交談著什么,就看見這家男主人表情很激動,忍不住要給黃四爺磕頭,卻被黃四爺伸手攔了下來,告訴他不用,把靈堂交給自己就好。
老兩口千恩萬謝,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起身走了,很快靈堂就只剩下我和黃四爺。
守著空落落的靈堂,說實話我心里有點慌,趕緊湊到黃四爺身邊,“爺,您這大半夜帶我來別人家的靈堂是為了......”
“別廢話,幫我把棺材板挪開。”
黃四爺面色冷峻,指了指身后那口棺材。
我遲疑了一下沒敢動,他不耐煩了,忍不住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腳,說你到底干不干,不想干可以滾!
好吧。
這老爺子的脾氣特別臭,像極了茅坑里的石頭,我不敢違逆,只能硬著頭皮去推棺蓋。
打開棺材蓋子,下面躺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人,五官精致模樣也很俏麗,但不知為何脖子上居然盤著一圈勒痕,面部漲青發紫,一看就是死于非命。
我望著尸體臉上扭曲怪異的表情,頓時嚇得兩手一哆嗦,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嚇得嘴都瓢了,
“爺,這女的是、她好像是被吊死的......”
“廢話,這么明顯的事情需要你來告訴我?”
黃四爺瞪了我一眼,讓我別大驚小怪,隨后便親手點燃了一炷黃香,走到棺木前拜了拜。
我有樣學樣,也跟著拜了拜,這才擦掉冷汗,小聲問黃四爺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
這老頭壓根不解釋,指著棺材里的女尸說,“去,用剪刀剪下她的頭發,最好是后腦勺下面不見光的那種。”
我不敢,女人死法這么詭異,一看就是橫死的,常聽人說橫死鬼戾氣重,遇上了最好能躲得遠遠的,我都避之唯恐不及,哪兒敢做出驚擾死者亡靈的事?
“出息!”
黃四爺一臉不耐煩,繼續說,“放心吧,你這樣做不僅招來她的嫉恨,反倒會受到死者的感謝。”
我實在搞不懂他葫蘆里再買什么藥,一看黃四爺已經把眼睛瞇起來,估摸著再不行動就得挨揍,只能壯著膽子把剪刀拿過來,輕輕趴在棺材角上,用顫抖的手去剪她頭發。
女尸的身體特別冰涼,不時往外冒著寒氣,我顫巍巍地做完了這一切,捧著從女尸頭上剪下的頭發,一通小跑來到黃四爺跟前,說爺,頭發弄到手了,接下來咋辦?
他讓我把棺材重新蓋好,再找來一塊紅布把頭發卷起來,跟隨自己一起回家。
我特別不理解,想說這老頭有病吧,大半夜帶我來這么偏遠的村子,卻只為了拿到女尸的一卷頭發,實在太奇怪了。
黃四爺看出了我的疑惑,依舊是不發一言,回去之后便讓我早點進屋去睡覺,明天一早還有活干。
我只好照做,等到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他就闖進我的房間,一腳踹在我屁股上說,
“走吧,帶你去見另一個人。”
我已經習慣了,也不做聲,一言不發走在他后面。
一小時后我們來到了城鄉結合部的一家日用品超市門前,黃四爺在超市門口停下腳步,指了指柜臺上一個長著大黃牙,滿臉猥瑣油膩的中年人,
“去,想辦法給他放點血,再把這家伙的血液搜集起來。”
我整個都懵了,說爺您這是......
“你哪來這么多廢話,做完這一切之后我再告訴你原因。”
黃四爺瞪了我一眼,神情特別地詭異地笑了笑,“今晚,我會讓你知道靈媒到底靠什么吃飯。”
更新時間:2024-11-02 09:1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