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陰學宮,大殿。
“豈有此理!學宮怎會有如此道德敗壞之人!”
“此人竟自稱為大祭酒的師兄?”
“大祭酒的師父早在三十年前便仙逝,此人不過二十歲的年紀,難不成還能是先師魂游故土所收的徒弟?!”
大殿內響起怒喝之聲,出言呵斥之人身著灰色儒衫,身材矮小,須發皆白,面色刻薄。
若是脫了這身儒衫,儼然一副市井氣頗重的潑皮老頭。
可這人言語之時周身卻是文氣繚繞,乃是一位儒道大家。
這人言語時,布滿皺紋的面頰微微顫動,可想而知,已是憤怒到了極點。
呵斥之聲落下,大殿內一陣沉默。
片刻后,有人眼神掃過主位之上的大祭酒齊陽龍,略微措辭之后朝著說話之人開口解釋道:
“王祭酒,此前從未聽聞上陰學宮內有這等人,就好似憑空出現的一般。”
“我等并不知其身份。”
而那此前出言怒喝之人,赫然正是王祭酒。
王祭酒學識淵博,著書良多,其中不乏傳世經典,其膝下更是桃李滿天下。
乃是上陰學宮之中名氣及地位皆屬上層之人。
不怪他如此氣憤。
能做到祭酒這一步的,不說完全將儒家經典融會貫通,五六分也是有的。
這類人對儒道先賢所流傳下來的經典自然是奉若明珠,沒想到在這信奉先先賢的上陰學宮內,竟然有如此悖論之人。
這是在褻瀆、侮辱他的信仰,他怎能不惱?
另一位祭酒見回話之人小心翼翼的模樣,冷哼一聲,沉下聲音道:“依我看,這人分明就是被人刻意安排進學宮來侮辱我儒家學問、褻瀆儒道先賢的。”
“索性將他給擒拿了來,問個清楚明白,看看到底是何人授意!”
王祭酒寬大衣袍揮動,冷聲道。
“正合我意!”
最早回應王祭酒那人見狀,忙看向一旁一直不曾言語的齊陽龍。
“大祭酒,孔蘇此人乃是代您授課,想必您應該知曉此人身份,何不為我等解惑?”
聞言,王祭酒等人將目光聚集至齊陽龍。
齊陽龍乃是上陰學宮大祭酒,位列諸多祭酒之首。
學宮內一直流傳著一句話:‘大祭酒一堂課,勝過讀圣人書十句!’
可想而知其儒道學識是何等淵博。
而此時的齊陽龍低卻低垂著眼簾,面色陰沉。
面對此情此景,其心中也大為無奈。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代他授課的師兄孔蘇竟會在課堂之上說出此等謬論,此舉不是把儒道當做兒戲了么?
若不是知曉孔蘇的身份,身為上陰學宮大祭酒的他恐怕第一時間就前去將孔蘇給擒獲了。
可偏偏他無比明了孔蘇身份。
孔蘇乃是學宮圣人張扶搖的弟子。
圣人弟子......
就是他此刻說出實情,王祭酒等人恐怕也不會相信的。
在他們看來,圣人張扶搖早就已經散道了。
整個上陰學宮如今知曉張扶搖在世之人僅有齊陽龍、孔蘇二人而已。
況且張扶搖仍然在世的消息是萬萬不能透露出去的,此事一旦傳至外界,只怕是會引起王朝震動。
就連死去的圣人都能影響一個王朝千百年,更遑論一尊在世的圣人了。
思來想去,齊陽龍仍舊沒能想到一個恰當的說辭,索性就不再苦惱。
這是孔蘇師兄自己惹出的事端,沒道理讓自己替他清掃障礙。
衣袍一揮,齊陽龍抬起眸子,緩緩道:“我也不知情,你們若是真覺得此人可疑,大可前去紫竹院將其擒了來,問個水落石出。”
幾位祭酒聞言相視一眼,齊陽龍這番說辭分明有所隱瞞。
代你授課,你卻不知是何人?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他們親自去弄個明白了。
幾人當即朝著孔蘇所在小院走去。
齊陽龍看著氣勢洶洶的幾人,就在幾人即將離開大殿之時,想了想,忽然出聲。
“盤問一番即可,切莫傷了那人性命。”
齊陽龍擔心幾位祭酒惱上心頭,傷了孔蘇。
可他卻不知誰傷了誰的性命還猶未可知。
橫練讀書人僅孔蘇一人罷了......
幾位祭酒聯袂走出大殿,沒有刻意隱匿行蹤,氣勢如虹出現在上陰學宮內。
他們要讓學宮內所有士子都看個清楚明了,那孔蘇是如何在其手下伏誅的。
幾位祭酒如此大張旗鼓現身,當即引起學宮諸多士子注意,整個學宮沸騰了,議論紛紛。
學堂內的徐渭熊聽到外界的喧鬧,挪步走出學堂,凝眸看向幾位祭酒。
“幾位祭酒去的方向好像是......紫竹園!”
“這是準備去尋那孔蘇的麻煩了!”
“哈哈,終于出手了,我就說這等人早晚會受到懲戒的。”
“幾位祭酒一同前往,那庸師只怕是今日就要滾出上陰學宮!”
“......”
諸多士子都等著孔蘇顏面掃地,看他的笑話。
那些被孔蘇所折服的士子則面露憂色,幾位祭酒齊上陣,這位孔先生今日怕是難了。
徐渭熊也是被孔蘇所折服的那撥人之一,可她卻與眾人不同。
此刻的她一臉期待,心中升起個異樣的想法。
她竟然希望那位大個子講師能夠運用自己獨到的儒家學識擊潰幾位祭酒大人。
......
以王祭酒為首的一行人來到紫竹院,幽幽紫竹間,還未曾踏入院門,便聽見院子中傳出‘吭哧吭哧’的聲音。
等幾人跨進院門,只見一個身高九尺,赤著上身的漢子正舉著一塊巨石,一上一做著蹲起。
那漢子周身肌肉緊繃,一塊塊凝實的肌肉間溝壑縱橫,如尋常人大腿般粗壯的雙臂高舉,死死扣住其頭頂那塊巨石,漢子臂膀之上的肌肉更加膨脹,一條條手指般粗壯的青色筋鼓起,像是要沖破皮肉。
如此漢子竟然有著一張與其身材極度不符的英俊臉龐,看上去極度違和,甚至是怪異。
看著院子里的漢子,幾位氣勢洶洶的祭酒瞳孔猛縮,面面相覷,還未曾開口,火氣就已經消散了一半。
這他娘的真是讀書人?沒開玩笑吧!
若是說此人是邊廷身經百戰、殺人如麻的無畏戰將還更加貼切。
這怎么同他講道理?
可王祭酒卻不管那么多,雙手負于身后,上前一步,笑意盈盈開口。
“你就是那孔蘇吧?我說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夠說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言語,原來是個粗莽的漢子。”
更新時間:2024-11-01 00:1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