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聞聲趕來的職工并不少，但在場的管理員和安保人員很快就開始控制失控的局面。

他們找來各個部門的主管，讓他們各自帶著各自小組的成員返回寢室。

說來也真虧是以管理嚴格聞名于世的外企，不過短短十來分鐘的時間，圍觀的職工就已是被徹底驅散。

我和裴然也只來得及遙遙看上一眼牟新云躺了一宿的尸體，就被程偌依趕鴨子一樣轟了回去。

雞犬不寧的早上注定了這一天都不會尋常，事發突然，塔爾難得一見的選擇了停工。

整整一天，職工們都窩在各自的宿舍里，八卦著辦公樓那邊發生的事故。

韓甜是很敏感的性子，看過牟新云的尸體后不由得恍恍惚惚，碰她一下都會大驚小叫半天。

但這說來也是正常，畢竟正常人除了在影視屏上見過所謂的尸體外，現實中肯定是沒有機會遇見這么血腥的畫面的。

韓甜的情況并不是特例，我在宿舍樓道里兜兜轉轉了一圈，至少發現了七八個受驚鵪鶉一樣的女孩。

而在一眾小鵪鶉里面，有一個女職工的反應格外強烈，甚至可以說得上歇斯底里。

對于這種情緒失控的表現，我在自己的患者中見過不少。所以看到她慌亂的眼神，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覺得職業病似乎是犯了。

不過若只是情緒激動，我可能不會對她投注太多精力。但問題是這個一臉驚恐的女孩恰好是第三個受害人，李琦。

李琦這個小姑娘我這些天里默默觀察過很多次，跟資料里寫的一樣，她性格很活潑，但卻有些敏感和神經質。

跟著眾人來看熱鬧時，她一不小心就瞟見了牟新云七竅流血的面孔，整個人立刻開始不受控制的驚聲尖叫。

那聲音即便隔著幾米，我依然覺得凄厲萬分，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怕不是晚上都要做噩夢了。

整個抽檢部里面，李琦其實是與程偌依關系最好的人。兩人簡直就是親密無間的閨蜜，出出進進都在一起。

但她們的友情似乎只是一艘塑料船，李琦在辦公樓下放聲尖叫的時候，程偌依不僅沒有上前安慰，相反直接就推了李琦一個趔趄，讓她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過似乎也因為這突然的舉動，李琦原本不受控制的情緒忽的一下就收束住了。

她整個人不聲不響的呆愣在原地，還是韓甜好心上前扶了她一把，給她攙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后，李琦始終陷在一種驚魂未定的狀態里面，眼神都有些空洞。

我站在寢室外盯著她看，她全程都沒有反應，只是一直看著窗外。從方向上判斷，我覺得她應該是在看辦公樓。

為什么李琦會對牟新云的死表現的這么歇斯底里呢？

我半靠在走廊上苦苦思考著這個問題。

按理說，牟新云的死并不是意外，從護欄外黏貼的紙條上就能看出，這是一起蓄意的謀殺。但這其中的證據只是指向了程偌依，與李琦并沒有直接的聯系。

可如今牟新云一出事，程偌依尚未有任何反常的舉動，李琦卻是突然崩潰了呢？

我正這樣糾結的想著，一個聲音卻突然傳入了耳中。

“你盯著李琦看什么呀？”

也許是我太長時間沒有回宿舍，韓甜有些不放心的追了出來。

我看了看她，半真半假的說：“雖然我們都沒見過真正的事故現場，但她的反應未免也太激烈了些！所以我想看看她的情況怎么樣了，有沒有穩定一點。”

聞言，韓甜的視線在我和李琦中間掃了個來回，嘆息道：“她性格就這樣！雖然平時看著大大咧咧的，但其實她是個很容易焦慮的體質。更何況牟新云的事情也和她擔心的大差不差，她想淡定恐怕都淡定不了......”

她說的有些彎彎繞繞，我聽的云里霧里，下意識便問：“李琦竟然知道牟新云要出事？”

韓甜白了我一眼，說：“我的意思是說，自從王欣自殺以后，李琦就一直戰戰兢兢的，好像很怕再出事一樣。據我的小道消息，她和程偌依還因為這個事情大吵過一架。”

“你也知道的，程偌依不讓大家議論王欣的事，說是不尊重。李琦這陣子卻整天把她的自殺掛在嘴邊，而且聽她的意思，王欣的自殺好像是另有隱情。她們兩人各執一詞，自然就鬧掰了唄！”

我聽著她的說法，眉頭不由是皺了起來。

從理論上講，夢境并不遵從于現實法則，夢主人的觀念和想法會干擾到夢的表達形式，甚至于扭曲原本的事實真相。

所以，不知道程偌依是出于怎樣的排斥心理，夢境中有關于王欣的部分都被輕描淡寫的揭了過去。

不論是她的自殺，還是其他人有關于她的議論，程偌依都選擇性的刪除掉了這些片段，至少大面上我并沒有經歷過韓甜所說的這些細節。

而韓甜不知道我在這一瞬間電閃過了怎樣的念頭，絮絮叨叨的又說：“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現在才知道害怕，她們當時欺負人家時，大概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是這種結局吧......”

韓甜似乎沒怎么過腦子，隨口就是一句，因此說完后一臉驚恐的捂住了嘴巴。

但這已經為時已晚，屋中的李琦就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在她的話音落地后噌的一下轉過了頭來。

從我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她眼中血絲密布，眼神更是驚懼交加。

而此時韓甜已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口不擇言，見李琦直勾勾的盯著她，臉刷的一下就白了，轉身一溜就小跑著沖回了寢室。

也許是自知失言，這一天的后半部分，韓甜都沒有再主動開過口。

我看著她時不時流露出的惶恐，心下盤算著她肯定還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我并沒有就王欣的事情再向她發出試探，一來，她此時已經進入了應激狀態，問什么都只是防御性的結果。二來，根據她的只言片語，我大致也能猜測出事情的輪廓，只是不清楚細節上會有多少出入罷了。

更新時間：2024-10-31 22: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