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涌來，我正要睡著的時候聽到顧湛在說話，“阿笒，是你嗎…”

我搓了搓眼睛，發現他醒了，急忙去叫來了醫生。

醫生檢查過后叮囑他可以吃點東西，骨折的手臂要注意，先住院觀察一周。

醫生離開后，我給顧湛倒了杯水，緩緩地遞給他。

顧湛接過水，聲音喑啞地說了聲“謝謝。”

他喝了一口水，垂著頭，苦澀地說：“阿笒，對不起，我不該不告而別。當時我爸腎病復發，需要換腎，父母怕耽誤我的工作，一直瞞著我。親戚朋友們湊錢為我爸治病，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腎源。我得知后，不想拖累你，也沒有勇氣跟你提分手。”

他哽咽著，繼續說：“后來我爸無藥可醫，去世了。我非常痛苦，覺得是我自己無能，沒有救回我爸的命。你知道的，我是超生的，為了躲避罰款我從小就東躲西藏，和父母相處的時間很短。爸爸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出人頭地，光耀門楣……”

聽了這一席話，我的心隱隱作痛，當年他確實是有苦衷的。

顧湛轉過頭，抬手擦了眼角的淚，繼續艱難地說：“爸爸去世后，我消沉了很久，我無法原諒自己。后來，因為國內和泰國在航天領域的合作，我申請加入了這個跨國的科研項目組，在國外工作收入會高一些，就這樣我來曼谷工作了幾年。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你，你、你還好嗎？”

我苦笑著，竭力控制著眼里要墜落的淚珠，凄聲說：“你失聯后，我找了你很久，同學們都說跟你沒有聯系。最后只能每天在你的單位門口等著。大雨滂沱的一天，遇到你們單位的吳姐下班，我哭著求了她很久，她看我可憐才告訴我你去了某個涉密的科研項目組。人是安全的，其他情況一概不知。”

我拿出紙巾按著眼角不斷涌出的眼淚，繼續抽泣道：“我接受不了你的不告而別，失眠嚴重，情緒低落，施婳陪我去看了心理醫生，診斷是重度抑郁癥，我不得不開始服藥。”

顧湛的眼里有深深的愧疚，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有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那時我已經在商務部條約法司的擬錄用名單上，但是北京哪里都有你的影子，閉上眼睛腦海中像電影一樣回放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意識到要忘記你我必須換一個環境，于是我放棄了國考的職位，通過申請CSC的聯合培養項目去倫敦讀博。”

顧湛的臉上現出一片惋惜之色。

“在倫敦我認識了很多朋友，她們經常帶我去戶外徒步，讓我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倫敦的學業即將完成時，我又申請了孔子學院的漢語老師，培訓后來到了朱拉隆功大學。曼谷這邊的工作快要結束了，我很快就會回國。”我的語氣輕松了很多。

顧湛將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他雙手摩搓著玻璃杯，囁嚅著：“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很傷人。阿笒……”

“別再這么叫我了。你也不必道歉，我們緣分已盡。今天晚上是施婳要救你，也是她托我照顧你。你休息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說罷，我起身想要離開。

?“阿笒，今晚的事是因為工作……”顧湛解釋道。

我轉過身看著他憔悴的面龐，心頭仿佛被石頭砸得悶痛。

我強裝鎮靜地說：“這種情況你應該知道怎么處理，報警或者向上級匯報，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我不能報警，因為，因為……”顧湛支支吾吾，似有難言之隱。

?“你的工作涉密，我知道的，不必跟我說這么多。”說罷，我離開病房，去711買了清淡的盒飯帶回病房。

曼谷時間上午八點。

夜空中清冷的月亮消失了，太陽已經升起，而我的心里卻如霧霾蒙蒙的湖面，一片迷惘。

我敲了敲門，推門進入病房的時候，顧湛正在看手機，眉頭緊鎖。

我把買好的食物輕輕放在病房的桌上，疲憊地說：“你的手臂骨折了，自己多加小心。施婳幫你請了一個護工，他一會兒就會來照顧你。我還有課，先走了。”

不等顧湛說話，我倉皇而逃。再多待一分鐘，我的心理長城就會失守。

更新時間：2024-09-23 17:0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