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義安城的青羊學宮求學,每年往家里寄信和銀錢,卻不回家。阿爹快要死了,
托我來義安城尋他。我到了義安城,哥哥就讀的青羊學宮早被查封。我留在城中,
尋找我哥哥。很快,番人兵臨城下,神武軍主將戰死。我把阿爹的囑咐拋之腦后,
加入神武軍??蛇@支軍隊,早就不被朝廷承認了啊。1我到達義安城外,淮河水流渾濁。
河面上飄浮秀船的殘骸,還有一些粉紅的彩綢。話本上說十里淮河,一江軟香。
原來是騙我的?;春拥膶Π叮[隱能見白色的營帳掩映在蔥郁的樹林間。一路走來,
我入耳所聽,都是番國與大夏的戰事。敢情,那些白色的營帳就是番人的?
進入義安城的百姓排成了長隊,等待盤查。正好輪到我了。守關的軍爺看我人高馬大,
眼睛一亮:“小哥,要不要加入神武軍?當兵、打仗、吃餉,要的要的。
”我不知道他操得是哪里的口音,他熱情地拉住我,走向放有征募令的桌子。
只要在招募令上簽上我的名字,我就是神武軍的一員。他正要把筆遞給我,
我縮回手:“我不當兵,我要進義安城?!避姞敿绷耍骸爱敱曰始Z,小哥,那可是皇糧啊。
”皇糧不是那么好吃的,一不小心,頭就被砍了。臨行前,阿爹再三叮囑,
千萬別被那些老兵油子騙了。不要當兵,不要當兵,不要當兵!
阿爹的四字真言在我的耳朵邊都磨出老繭了。軍爺嘆了口氣,放我通關。剛通過關卡,
身后一個精赤上身的老漢,長褲都變成褲衩子了。他的右腿空蕩蕩,
半邊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小兔崽子們,趕緊給爺把征募令拿過來。
”軍爺笑了:“大爺,你這走路都困難,怎么打仗?”老漢眼神一橫:“看不起大爺是吧,
打起仗來,老漢我博上一條賤命,也要把番人的耳朵給咬下來!”軍爺們大笑。好說歹說,
沒讓這老漢簽字。我看到,周圍的人跟著也一陣哄笑。2進入義安城內,
我打聽了青羊學宮的方向。哥哥鄉試第一,帶著全家人的希望,來到義安城青羊學宮求學。
起先每年過年,他都回家團圓。但是兩年后,他只是托驛吏給家里捎家書,和少許銀錢,
接濟家里清苦的生活。娘死的時候,他都沒有回家。如今,阿爹也是風燭殘年,時日無多。
他想哥哥都想得快瘋了。雖然嘴上每說起哥哥,張嘴就是“小畜生”、“不孝子”,
但我知道,阿爹其實想在臨死前見哥哥最后一面。我于是來義安城尋他。來到青羊學宮,
偌大的學宮門上貼著封條,封條久經風雨,顏色老黃。一個月前的書信里,
哥哥還說他在青羊學宮受到當世大儒的器重。很明顯,哥哥說謊了。
我拉住一個過路的行人:“大伯,打聽個事兒。這青羊學宮……”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大伯低聲道:“別說青羊學宮了,小心惹禍上身。這群書呆子讀書讀傻了,
天天說什么兼濟天下,士當弘毅。”“結果有那么一小撮人,跑到清平府的皇宮御橋上靜坐,
天天大喊‘渡河’?!薄笆ド险鹋?,著宰相秦言全權督辦此事,你猜怎么著?
當天羽林軍出動,人頭挨個砍過去?!薄拔衣犝f啊,這些個傻書生端坐不動,
任由羽林軍砍頭。到最后,刀都砍卷了,御河里的水都被染得血紅。”“這還不算,
宰相大人追究下來,把這青羊學宮給查封了。”事情原來是這樣,我心里松了一口氣,
去皇宮門外靜坐的儒生肯定沒有我哥哥。3我哥從小怕疼,也慫得很。他有一次鍘豬草,
手指被鍘刀鍘破了點皮,都哇哇大哭。進了學館后,幾個頑童欺負他,把他的頭埋進泥坑里,
他都不吱一聲。我找了個客棧住下,翻開我哥寄來的家書封皮,寄出的地址是義安城。
這說明,他人還在義安城中,我慢慢找,總會找到他的。時間不早了,我合衣而臥。
到了后半夜,我聽見房間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借著從打開的窗戶透出來的月光,
我看到有一個黑影在房間里躡手躡腳地翻 找東西。是小賊。我坐起身,小賊翻動得太專注,
竟爾沒有找得到。我咳嗽一聲提醒他。小賊猛地轉身。我走到桌前點燃了油燈。
這小賊比我還矮半個頭,眼睛又大又明亮。他抓起我包袱里的一個面餅,兀自啃了起來。
吃完后,還嫌棄我:“你真窮,包里就幾個大子兒?!蔽揖酒鹚?,要報官。
小賊這才慌了:“求求你,別報官,我會被打死的。”我拖著他往外走。
小賊急了:“我父母被番人殺死了,他們還說我父母是番人的走狗。我三爺昨天也死了。
”“他都七十歲的人了,獨個兒跑到前線殺番人。結果剛一上戰場,就被羽箭貫胸而過。
”我不由地想起那個瘸腿老漢?!澳銧斒遣皇侨沉艘粭l腿,臉上還有老大一條疤?
”小賊點頭:“是。你認識他?”談不上認識,總算有一面之緣。看著他烏漆抹黑的臉,
我說:“跟著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小賊:“大哥,你是個好人。
”4被小賊吵醒,我睡不著。燈下又拿著哥哥的信看。小賊:“這信上的字跡怎么這么熟悉,
我好像見過?!蔽已劬σ涣粒骸澳愦_定?”“確定!”“書局街的街口有個老先生,
更新時間:2024-08-23 09:3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