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重陽節,盛煙的生日。她昨天訂了蛋糕,從咖啡店出來后,盛煙先去蛋糕店拿了蛋糕,
然后坐地鐵回家。不是回自己的出租屋,而是回母親和弟弟的家。五點半到家,
母親陳清正在廚房做飯,盛煙進屋,放下手里的蛋糕,看見滿滿一桌子飯菜,愣了一下,
緊繃的臉色漸漸緩和,暗暗呼了口氣。陳清聽到動靜,端著菜出來,見是盛煙,
就問起今天相親的事,盛煙指著自己的襯衫說,“他潑我咖啡”,意思就是談崩了。
盛煙以為陳清又會像從前一樣劈頭蓋臉埋怨一頓,沒想到這次她并沒有生氣,
甚至臉上還帶著笑。“就知道你又談不成,沒事,你張阿姨找到一個更好的,
跟你一樣是個律師,保證你喜歡”她把手里的碟子放在桌上,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時鐘,
“約的六點,還有半小時就到了,你快去收拾收拾自己”盛煙僵在原地,
看了眼滿滿一桌子的菜,抿著唇道:“你昨天給我打電話,讓我今天五點半必須回來,
也是......相親?”呵,一天安排兩場,得有多么迫不及待要把她賣了換錢啊!
陳清像是沒看見她漸漸黯淡下去的目光,更沒注意到她的狼狽,見她站著沒動,推了她一把,
催促道:“快去啊!今天這個可是個大律師,以前給你找個男人,
你總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說不合適,這個跟你一樣的工作,你要是再不成,以后就甭回家了!
”盛煙解開襯衫最上面的扣子,似乎這樣就有喘息的機會,淡淡的問了句,
“富一代還是富二代?”陳清聽出她話里的嘲諷,哼了一聲,得意道:“我說了,
這個絕對能讓你滿意,秦律師出身草根,全憑自己打拼,現在是律所的合伙人,
一年最少七位數的收入,在凌海市最少三套房,你弟弟明年就可以實習了,你嫁給他,
你弟弟的工作就不用愁了,回頭你給他要一套房子,你弟弟連房子也有了”陳清滔滔不絕,
越說越高興,盛煙沒吭聲,轉身回了房間,開門發現里面放置了滿滿當當的東西,
才想起自己兩個月前跟母親大吵了一架,把剩下的東西也全搬走了。這里,
已經被當做儲物間了。盛煙洗了把臉出來,正好碰上剛進門的盛子澄,
盛子澄已經接到母親的電話,知道今天盛煙會過來,所以看見她并不奇怪,卻只當不知道。
“呦,稀客啊,還知道回家”盛子澄一向嘴毒,盛煙也不在意,“你怎么回來了?
”盛子澄如今在凌大讀研究生,學校離家不近,轉地鐵差不多得兩個小時,聽到她的問題,
盛子澄扯了扯肩膀上的書包,哼了一聲。“想回來就回來,
你管我呢”盛煙對他惡劣的態度絲毫不在意,六點,門鈴沒響,六點半,門鈴依舊沒響,
陳清坐不住了,打了中間人張阿姨電話,那邊說再等一會,在路上了。七點十分,
張阿姨打來電話道歉,說那秦律師突然有事著急走了,改天再約。一桌飯菜都涼了,
盛煙拿起筷子,夾了塊香腸吃了,夾第二塊的時候,陳清氣的拍桌子,
指著她罵道:“你就知道吃,你都27了,馬上奔三了,到時候就找不到好的了,
你是不著急,你弟弟急啊,他明年該實習了,工作后就要娶媳婦了,你不結婚,
哪里來的錢給他買車買房,你......”“媽!”盛煙沒吭聲,
這話盛子澄是聽不下去了,他快速的看盛煙一眼,見她臉色尚好,暗暗松了口氣,
轉頭朝陳清道:“我娶媳婦,我買房買車,我自己會掙錢,我又不是寄生蟲,更不是廢物,
你少瞧不起我!”陳清見兒子生氣,忙解釋道:“澄澄,媽不是那個意思,
我們家澄澄最厲害了,怎么會是廢物呢,媽的意思是,你不用這么辛苦,她是你姐,
她有義務幫你”盛子澄還要說什么,一直悶頭吃飯的盛煙突然笑了。“義務?
從他上高中開始,就是我的獎學金在養著他,上大學,是我的工資在養著他,
現在我的工資有一半都是給你,讓你給他存著,我是他姐,不是他媽,還要我怎么幫?
”“從我大學剛畢業你就給我安排各種相親,不管年齡,不論長相,不看人品,有錢就是爺,
有錢你就急著把我推銷出去,行啊,你索性直接把我掛網上賣了吧,你找幾個有錢的過來,
我脫光了衣服讓他們競拍,價高者得,怎么樣?”盛煙的話,讓盛子澄十分震驚,
他明顯是第一次聽見這番話,看看盛煙,再看看陳清,難以置信道:“媽!她說的都是真的?
這些年都是她養的我?我不是說不讓你要她的錢嗎!從她高中畢業之后你就沒給過她錢,
你怎么好意思要她的錢?”盛子澄這輩子最怕被盛煙看扁,最怕在盛煙跟前丟臉,
所以現在突然知道這幾年都是盛煙在養著他,簡直難以接受,整個人變得十分暴躁,
把筷子狠狠摔在地上,紅著眼怒視著陳清。陳清見最疼愛的兒子對她露出失望和責備的目光,
又急又慌,扭頭見盛煙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更怒了,同樣摔了手里的筷子,
尖銳道:“要她的錢怎么了,這個家就是因為她散的,要不是她,你爸能跟別的女人跑嗎?
家里的頂梁柱沒了,這些年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們養大,還要受盡冷嘲熱諷,
你們知道我怎么過來的嗎?”她指著盛煙,惡狠狠道:“你就是個禍害,我被人嘲笑,
子澄沒爸爸都是因為你!當初我就該掐死你!換成其他人,誰也容不下你這個白眼狼,
只有我把你養大了,你就得知恩圖報,你就得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弟弟犧牲!”要不是她,
你爸能跟別的女人跑嗎......你就是個禍害,誰也容不下你這個白眼狼,
只有我把你養大了,你就得知恩圖報......這兩句話似百萬只螞蟻鉆進耳朵里,
又似一股毒液侵蝕著盛煙的四肢百骸,折磨了她二十多年,受不了,無論過了多久,
她還是受不了這兩句話。啪!盛煙手里的瓷勺掉在地上,碎裂兩半,
她臉上一直維持的笑容已經不見了,心里涌出一股難以自控的痛苦。看著陳清喋喋不休的嘴,
最后一句話就像唐僧念給孫悟空的緊箍咒,讓她頭疼欲裂,想立刻逃走,
但熟悉的失重感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她雙手抱著腦袋從椅子上滑到地上,
胸口一陣窒息的垂死感。“哎,你......你干嗎?”盛子澄見她這樣,臉色大變,
耳邊又響起陳清更過分的埋怨,突然意識到什么,忙大聲阻止陳清。“夠了!
這些話你從小說到大,我都聽煩了,她受不了你看不見嗎!閉嘴!”陳清被兒子呵斥住了嘴,
見盛煙抱著頭蜷縮在地上,稍稍回了神,穩住情緒后想說點什么,盛煙的手機響了。
她的手機就放在餐桌上,盛子澄看見來電顯示是‘老板’,知道是個重要的電話,
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老板的電話你接不接?”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擔憂,
拍打盛煙肩膀的手也放緩了力道,當手機鈴聲停止又響起第二遍的時候,
盛煙才從膝蓋間抬起頭,她的臉色慘白,呼吸卻已經平穩,明顯已經調整過來了。接過手機,
劃開接聽鍵,“老板......沒事......嗯,好,
半小時之后到”盛煙扶著椅子踉蹌著站起來,從沙發上拿著外套和包出了門,臨走時,
當著陳清母子的面把那盒沒來得及拆開的蛋糕扔進了垃圾桶。陳清望著蛋糕出神,
盛子澄則突然想到什么,從沙發上拿著書包就往外跑。
他在小區門口攔住了剛坐上出租車的盛煙,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從搖下來的車窗扔進去。“咳......首先,我不是特意回來給你過生日的,
只是來的路上想起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就隨便買了個地攤貨,
你要是不喜歡就扔了”這話說的極為別扭,盛子澄說完,突然低著身子從窗戶看向盛煙,
認真道:“這是我用大學時候存的獎學金和做家教的錢買的,不是你給的錢,你放心,
這些年你給我的錢,等我以后上班了會還給你的”盛煙的目光落在手里的小盒子上,打開,
黑色貝母鉆飾表盤石英手表,古馳的,應該在一萬左右,包裝很精致,
怎么可能是隨便買的地攤貨。原來,還有人記得她的生日。盛煙轉頭看向盛子澄,
沉默了一會,扯著唇角幽幽道:“盛子澄,別對我心軟,繼續恨我吧,她說的沒錯,
是我害你沒有父親,你應該恨我”這些年她愿意給陳清那些錢,最主要的原因,
是盛子澄的心軟,她其實,寧愿盛子澄像陳清那樣恨她。盛子澄一聽這話,臉色微變,
下意識道:“你別把媽的話放在心上,她這幾年就是閑的,容易胡思亂想,
回頭我好好說說她,她再逼你相親你可以找我,她聽我的話,我的手機又不是擺設,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沒我的手機號啊,都沒給我打過,也沒發過消息,
我......”盛子澄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后,及時住了嘴,
面色極為古怪和別扭,又似頗為懊惱,站直身子有些狼狽的扭扭頭,
傲嬌不耐的昂著下巴道:“行了,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你趕緊走吧,我明早有課,
今天晚上還得回學校呢,走了!”他說完扭頭就跑,盛煙看著他的背影,輕嘆了口氣,
讓師傅開車,她靠著后座閉著眼睛,腦子里閃過太多事,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又響了,
姜漠打來的。“盛煙,你已經遲到了十分鐘,我耐心有限,你自己掂量后果”
更新時間:2024-06-21 01:11:14